第一个是鸠占鹊巢,抢了蓝天航空的名额。民航局对民间资本的进入极度保守,但不禁止已有的航司进行股权变动。也就是说,通过并购蓝天航空是可以变相进入民航市场的,而且徐苍甚至预言了蓝天航空将来会遇到危机,趁虚而入是有可能性的。
但是,这个方法代价太大。不少资本都盯着民航市场,蓝天航空但凡有引入其他资本救急的念头,肯定是众狼环伺,且不说能不能拔得头筹,拥挤之下就算成功了,付出的成本也将是巨大的,得不偿失。
另外一个就是徐苍所说的让地方政府出面。官方的事情那就让官方的人去协调,经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甚至徐苍连让哪处的地方政府出面,如何让当地的政府愿意出面都有一套系统化的流程,当时听得秦心一愣一愣的。
“可惜了!”秦心越想越觉得痛心。
徐苍已经跟蓝天航空撕破脸了,肯定是待不下去了。蓝图再好有什么用,架构师不再了,又有什么意义?
时也,命也!
9811航班驾驶舱里,飞机已经起飞了二十多分钟了,高度正从八千一百米上升到九千五百米。一开始起飞的时候,机长和第一副驾驶因为前面聊天的缘故还有些心理阴影,时不时地瞄一眼fd显示,可等差不多要到巡航了,心里总算是平静下来了,纷纷在暗骂自己吓自己。
爬升过程中,第一副驾驶早早就解开了自己的肩带,椅背往后一放,安逸地躺了下来“哥,回头是不是应该问问家里,这飞机的舱门到底有没有事啊?”
第一副驾驶说的家里可不是蓝天航空,而是木华航空。遇到事情,他们还是更加愿意相信木华航空。
说到底,有些事情被捅出来了,不搞清楚便是如鲠在喉,还是弄明白了好。
机长嗯了一声“我也觉得是这个道理,早知道就不聊了,搞得现在跟猫爪子挠心似的,哪哪儿不自在。”
理智上来说,他们是不相信波音747这款经典机型会有什么问题的。只是波音下发的那份似是而非的通告实在是惹人遐想,还是搞清楚些比较好。
在经过短时间沉默后,第一副驾驶突然咂了下嘴,他深吸了一口气,有些疑惑地望了眼机长“哥,你有没有觉得胸闷?”
“没有啊?”机长笑道“你小子是不是抽烟抽多了,肺功能不行了。要不上升率调小一点儿,上慢点,这样应该舒服些。”
“应该是!”第一副驾驶深以为然,他就是个老烟枪,抽烟抽多了确实会影响肺功能,即便飞机上有增压系统,那基本还是维持在八千英尺的气压高度左右,对于肺功能较弱的人还是会感觉到不适的。
于是,第一副驾驶将上升率手动调节到了八百左右,这算是一个比较小的上升率了。
“年纪轻轻的抽这么多烟干嘛,哪次胸透检查不过了,看你去哪里苦。”机长劝道。
第一副驾驶忙不迭地点头附和,他哪里不想戒烟了,可这玩意儿如果真这么好戒,他也不至于屡战屡败了。
跟机长闲话之际,等飞机上升率降下来后,第一副驾驶随便瞄了下增压系统的座舱高度升降表,那里指示着座舱高度的上升或者下降率。
通常来说,增压系统会将座舱的高度变化控制在一个相对平缓的程度,比如多五百英尺每分钟,正常情况下是不会高于一千英尺每分钟的,超过的话,有比较大的概率是增压系统出问题了。
就如现在飞机的上升率维持在八百左右,那座舱上升率应该差不多在五百以内。可当第一副驾驶瞧见座舱高度升降率表时,上面却显示飞机的座舱高度上升率也接近八百了。
“嗯?”第一副驾驶敲了敲座舱高度升降表“哥,这玩意上这么快,正常吗?”
“什么东西?”机长顺着第一副驾驶所指的方向望向座舱高度升降表,他也是轻咦一声“是啊,怎么上这么快,都快接近飞机上升率了,这种高度座舱高度变化应该很小才对。”
波音飞机的增压系统是有一套自己的工作逻辑的,它的增压方式跟飞机本身的上升率具有一定的关联性,但并非线性相关的。而且,此刻飞机已经在三万英尺的高度,座舱高度的上升空间已经不大了,增压系统应该是调节到一个比较小的上升率才算是正常的。
不过,有的说到波音飞机本身的粗糙性。有时候手册上写的跟实际出现的情况就是有出入,某些系统偶尔抽下风都是家常便饭。
于是,机长倒也不是太慌张,仅仅是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想要起身去看一下两边的管道压力,只要组件工作正常,那基本是没什么问题的,座舱高度变化不寻常或许也仅仅是飞机“调皮”了一下。
第一副驾驶心里也稳得很,他瞄了眼座舱高度表,按照飞行高度和座舱高度的比对表,按着现在的高度,座舱高度应该维持在七千英尺左右。但是,座舱高度在达到七千英尺高度后,上升率只是略微减小了下,但并未归零。
“嗯?这什么意思?”按照增压系统的工作逻辑,此时座舱高度的上升率应该归零或者减小到一个极小的地步才对啊,怎么还维持在超过五百英尺每分钟的上升率上,这不符合增压系统的增压计划逻辑啊。
此刻,机长已经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了,左手抓着遮光板上的一个铁制拉环,以此借力将身子拉起来,右手就准备摸到面板上。
可是,当机长的手刚触摸到面板旋钮,第一副驾驶分明看到原本座舱高度升降表的指针只维持在五百至八百的区间里,但不知为何,几乎是在顷刻之间,指针直接往后划过,超过一千英尺每分钟,然后是两千英尺,最后到了没有刻度指示的区域,达到最大上升率。
第一副驾驶心脏仿佛在这一刻都停跳了,这个升降率的变化他太熟悉了,因为在每次模拟机的释压训练中他都会见到。
便是在第一副驾驶脑子空白之际,一声沉闷的低音炮传入驾驶舱中仿佛是一记重锤击打在两人的心头。
“不好!”副驾驶的失神也不过须臾之间,在闻听到闷响之后,他马上知道此刻发生了什么事。
几乎在副驾驶意识到出问题的同时,持续不断的嘟嘟嘟的座舱高度警告响起。机长的手刚摸到旋钮,座舱高度警告一响起来,身子就跟条件反射似的往回一缩,嘴里还在喊着“释压了,戴氧气面罩。”
这个动作基本就是飞行员的本能,释压了,不管其他,先把氧气面罩戴上去。
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是另外一件事。在模拟机的训练中,还不可能模拟机到座舱爆炸性释压下的身体反应,自然是想戴上就戴上了,可真的遇到了,情况又是不一样了。
机长原本是处在半起身状态的,刚又是坐回去,左手还在摸氧气面罩,却是觉得口腔之中一阵剧痛袭来,疼得机长差点儿背过气了。
都说这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这下机长算是明白这话的深刻了。在释压情况下,本来就因为剧烈的缺氧,脑子反应变慢,这突如其来的疼痛直接让机长丧失了思考能力。
他本能性地捂着自己的嘴,只觉得右手指间一阵湿润,唾液混合着血水流淌下来,止也止不住。
机长的口中有一颗烤瓷牙,平时没什么事,在高空的爆炸性释压的作用下,由于气压变化,那颗牙齿的血肉爆开,开始大量出血。
剧烈的疼痛计划占据了机长所有的理智,但是他还是忍着疼痛,左手在不断地摸索着氧气面罩。也不知道是不是气压变化的原因,机长的左手手指的触感开始变得麻木,他已经有些摸不出来氧气面罩的突出部分了。
而跟机长的情况不太一样,在飞机释压的一瞬间,第一副驾驶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似的,根本喘不上来气。
在增压暂时正常的时候,飞机座舱稍微上快些,他就有些不舒服了,这下飞机的座舱高度直接快速上升到超过两千英尺每分钟,他如何受得了?
不过,副驾驶也是临危不乱,在几乎窒息的情况下摸到了氧气面罩,迅速将之戴上。刚才那仿佛溺水般的恐怖感觉让得副驾驶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只是氧气面罩戴上后给予了些许安心感。
第一副驾驶本能地猛吸了几口,他猛地发现机长却是没有戴上氧气面罩,而是瘫在座椅上,一只手扶着下颌,血水侵染了半个身子,而机长的眼睛半眯着,看起来已经意识模糊了。
第一副驾驶心脏狂跳,搞不懂怎么机长成了这副样子,那是又惊又怕,第一个念头便是想要去帮机长先把氧气面罩戴上,不然可是要出人命的。
可他刚解开自己的安全带,稍稍一起身,只觉得天旋地转,竟是一时没有站稳,一屁股又坐回去了。
此刻,第一副驾驶的心脏像是开足了马力的发动机,疯狂地跳动着。他深吸一口气,又是尝试再起身。然而,这一动,眼前视野都开始模糊起来,脑袋沉沉的,似乎都要昏睡过去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这个时候,就算是第一副驾驶反应再迟钝也明白事情的发展好像跟他的预计不太一样了。
刚才他遭遇的状况跟缺氧的症状非常相似,可自己明明已经戴上氧气面罩了啊,怎么还会缺氧的?
难道是驾驶舱的氧气系统出问题了!?
在民航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发生过驾驶舱氧气系统的问题,就存在过驾驶舱氧气泄露,最后出事的时候没氧气可用的尴尬问题。
可那次飞机是缓慢释压,飞行员的生理反应并不强烈,还是有些反应时间控制飞机紧急下降的。可他这个爆炸性的释压导致周围气压急剧变化,极易引起体液沸腾,飞行员会因此感觉到极大的生理不适,处理相关特情就难度高很多了。
这时候,第一副驾驶的脑子已经糊涂了,在高空环境下没有氧气,人很快就会失去意识的。现在机长已经指望不上了,自己若是在昏迷,那一飞机的人可就危险了。
其实,氧气面罩依旧还在供给氧气,只要细细感觉,是能感觉到有细微的气流吹出来的。只是副驾驶慌乱之下的思维惯性已经认定氧气面罩里面没有氧气了。
不过,这一切也没有区别了,第一副驾驶越是害怕,越是感觉到头晕目眩,如此反复下,那种恐惧感就好像梦魇一般将第一副驾驶迅速吞噬。
他已经丧失了评估自己状态的能力!
此时此刻,他已经放弃去救机长了,再去救,一飞机的人都得陪葬了。甚至于,第一副驾驶都放弃了手动关闭所有外流活门了,因为在非正常程序中,需要合适所有外流活门处于关闭位才行。
刚才那声闷响代表着什么他很清楚,几乎可以是肯定机体的某处受损了,只有机体大规模受损才会引起如此爆炸性的释压。
旅客氧气,安全带信号灯,紧急代码,他都不做了!他就想着让飞机下降,再往上升,飞机就是望着深渊横冲直撞。
此刻,飞机还是在自动驾驶接通的状态,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以第一副驾驶现在的状态,如果自动驾驶断开了,让他手动飞行的话,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按照正常的情况,如果还没有收到管制员的紧急下降的许可,是需要往右转三十度偏出航线的。第一副驾驶打算一边宣布紧急状态,一边开始下降。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可能会给管制员造成极大的困扰,可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小命要紧。
可是,第一副驾驶的左手刚抬起来,右手还没有按上无线电发话按钮,cp板在他的视野中已经开始出现重影了,他甚至找不到高度旋钮了。
紧急下降的话,如果想要自动驾驶的话,总该是要选择出一个更低的高度才行,然后按下fch按键即可,可以视情况调整尽可能大的速度,尤其是在机身受损的情况下。
fch即fighevege,其在自动驾驶的作用跟波音737的高度层改变evege是差不多的。
第一副驾驶一头的冷汗都出来了,cp板落到他眼里已经是迷糊一片,这还怎么紧急下降。如果是断开自动驾驶手动飞行,他倒是可以忽略高度窗口的改变。可问题是他现在的状态完全就是一加一等于几都要想上几秒的情况,还怎么控制飞机?
其实,也就是第一副驾驶脑子不清楚了。虽说紧急下降原则上来说是需要使用高度层改变的自动方式的,但又不是死规定。
一样是下降,在紧要关头还得顾忌下降的方式?
如果更换下降方式的话,采用垂直速率的方式,因为现在还没有达到预定高度,若是直接推出一个下降率来,自动驾驶就可以忽视掉更高的高度,转而持续性的下降。
不过,这种替代的方法就算在脑袋清醒的时候都要转一下,更别说神志不清的时候了。
第一副驾驶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快速流逝,他知道已经到了事关生死的时刻了,他下面的举动将会成为决定整架飞机的生死。
他放弃了继续在cp板上摸索,如此行为只会浪费他仅存的精力。第一副驾驶缓缓地将左手从cp板上移开,而是转而摸索到中央控制台的驾驶舱门开关电门。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动,驾驶舱门锁闭系统撤除。由于此刻飞机还是处在爬升状态,飞机俯仰天然性地抬头,这导致驾驶舱门甫一开锁,驾驶舱门就自发地打开了。
在舱门打开的一瞬间,第一副驾驶用尽全部的力气朝着后面大吼道“叫人,叫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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