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距离第一次地震发生，有多久了呢？

距离父亲去世的时候，有多久了呢？

穆冷想不起来了。

以至于他再次看见父亲时，都觉得是在做梦。

好像下一秒，自己还是那个无忧无虑，带着弟弟漫山遍野奔跑的小孩。

好像下一秒，父亲就会对他竖着大拇指，笑着对他说“漂亮。”

如果，父亲没有张开他血淋淋的嘴，就好了。

那么，他就可以多骗骗自己，多开心一会了。

————

地震后不久，出现了非现实的生物——丧尸。

所有死去的人，都变成了丧尸。

随之而来的是，天空掉落的神迹，没错，王伯这么称呼这个东西的，好像可以像魔法一样变出人们需要的东西。

穆冷觉得有些可笑，这种东西的出现，好像把末日的世界，变成了游戏。分布了怪物，设置了关卡，给予了武器，就等着你拿起武器，点击开始游戏的按钮，按着某个游戏设计人策划的道路，走向他设定的结局。

不管是不是一场“游戏”，让活着的人杀掉死去的人，以求生存，都让他为离去的人们落的泪，像是鳄鱼的眼泪。

就像他此刻，手刃他父亲时，眼中蕴含的泪水。

——

初春清晨，林木交叠，天光乍泄，凉风入心，恍如隔世。

穆雨一个猛冲，扑到了穆冷的怀里。

“哥哥，这不是我们的爸爸，对不对，爸爸他……是不会想要咬我的。”穆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嗯。”他的身体渐渐回暖。

“爸爸说，咬人是个坏习惯，很没礼貌的……我已经是个好孩子了，我都没有咬过人了。”

“嗯。”他拥住了弟弟。

“爸爸说，他死掉了，虽然我很想他，但是爸爸不会再醒过来了。”

“嗯。”他摸了摸弟弟的脑袋。

“所以，哥哥，你不要……不要自责，你做的很好，你把冒充爸爸的坏人打倒了……很漂亮。”弟弟在他怀里支起一个脑袋，微红的眼睛带着泪花，学着父亲，对他比着一个大拇指。

“……嗯。”他蹲下来，紧紧抱住了弟弟，带着厚重的鼻音，轻笑，“漂亮。”

幸好，你还在。

——

镇长今早，追随他死去的夫人，被丧尸吃掉了。

苦于没有组织，丧尸在街道上肆虐。

这时，来了三四过路人，随从他和一些伙伴帮忙清理了丧尸，其中一人重伤昏迷，王伯组织亲信招待了他们。

没想到他在挪动伤员时，被变成丧尸的伤员咬下了一块肉。

他同伙伴制服丧尸后，还没来得及包扎伤口，就被王伯拉进了三楼的办公室。

“穆冷，不要怪伯伯无情，你现在受伤了，很有可能会变成丧尸，为了镇子里的人着想，你愿意奉献自己吗？”

面对昔日和蔼的王伯，他说不出话来。

“这个嘛，看你自不自愿，你看影视剧里面，不就描绘了今天的一切吗，这肯定是丧尸病毒造成的，你想想你身强体壮，又是跟着你爸练过的，你万一变成了丧尸，那还得了啊，我们镇没一个能打得过你。”王伯搓搓手，表情苦大仇深，“要是趁着你还没变成丧尸，你还能做个贡献，让活着的父老乡亲继续撑下去。”

他笑了“我拒绝。”

“这个……你不是一直都是乖孩子吗，不是总保护着大家吗？这件事多么伟大啊，就算不替乡亲们考虑，你也为你弟弟考虑，他已经很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吧。”王文有些急了，加快了语速。

“他饿了，可以去找吃的，野外的草都还能吃，他是不会吃人肉的。”穆冷淡然地盯着王文，“现在受伤的人可以吃，你可以因为要变成丧尸了没有罪恶感，那以后呢，没有受伤的人了呢？”

“这……这自然……”

“你们会见人就杀，下一代跟着杀，你这样，跟外面的丧尸有什么区别吗？”穆冷一步一步气势压迫地走到他面前，“王伯，这个镇上的大家，都相信你，你还要带领大家走这样的路？”

“我怎么可能会去捕杀别人呢！穆冷，你注意说辞！都说了只是有些人不愿意让自己的身体在受伤后被恶魔占据身体。”王文敛去笑容，神情严肃，气势汹汹，“穆冷，我只是说这是你自愿的事情，你还可以选择隔离在铁门外。”

“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穆冷放松了表情，退了半步。

王文见他如此，便平稳了一下脾气，沉着脸说“我们好歹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王伯我的话你都不信了吗？”

“……那我跟我弟弟告个别。”

“欸，这可不行，你变成丧尸可是随时都有可能，你还是先出铁门吧。穆冷，不管怎样，王伯会念着你的。”说着，王文用手擦了擦眼睛，一脸舍不得的样子替穆冷开了门。

在跟着王伯亲信走前，穆冷回头望了一眼王文“……我弟，就拜托你了。”

“好。”

随着门关光落，办公室有些暗沉，王文背着手，扬起满足的笑容，摇着头，嘴里嘀嘀咕咕“受伤的人吃完了，那就该吃小孩了。”

——

如果没有必要，穆冷还是很不愿意杀掉成为丧尸的镇人。虽然是假的，但还是熟识人的脸，有点下不去手。

他只有默默地坐在树上，听着丧尸绕沙袋的声音，静静等待身体的变化。

某天晚上，一行四人突破重重丧尸，想要进入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