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轮渡(1 / 2)

深蓝之夜 空壳面包 2118 字 2022-09-10

贺照群先是蒸了几只蟹,又简单做了个番茄菌菇白贝锅,将番茄粒炒至出沙,加入洗净的海鲜菇、秀珍菇及白贝,再添水没过食材,焖煮十五分钟即可,连调味都不必。

西芹到最后还是进了冰箱,没再拿出来。

他在骏和楼买了鲜虾肠粉回来,忙到最后还有余裕给裴燃和贺一鸣一人榨一杯混合果汁。

裴燃一边无所事事地看,一边由衷感叹“你变好贤惠。”

“要我回什么?”贺照群眼睛都不抬,很自然地帮他们逐个舀汤,“谢谢?”

“不客气。”裴燃耸耸肩坦然入座,第一筷落下,给了鲜虾肠粉。

瞻淇岛有饮早茶的习惯,骏和楼是岛上的老字号茶楼,裴燃小时候很喜欢他家的肠粉和艇仔粥,隔了这许久,其实也尝不出味道究竟有没有变化,但咸鲜酱汁加薄皮虾馅,总归是对胃口的。

贺照群煮的番茄锅也讨人喜欢,浓郁鲜甜,裴燃接连喝了两碗,整个胃都是暖洋洋的,心情很难不好。

贺一鸣吃相跟贺照群很像,安静乖巧,小小年纪也不用大人哄着,自己就能料理好自己。

只是他吃着吃着就犯困,头一点一点的,贺照群熟练地将他扶正了,舀了一勺蟹肉喂他。

裴燃坐在对面看了半晌,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打破了餐桌上的沉默“对了,我给你转了房钱,你有空确认一下。”

客舍冰箱旁边有收款码,她方才直接扫的,显示是他的名字,应该不会有错。

贺照群忙着剔蟹肉,闻言皱了皱眉。

裴燃觉得他应该是不高兴了,没立即解释,想瞧瞧他接下来是什么反应,只是过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好无聊,弯来绕去没意思。

贺照群不说话,她便自顾自接着将话补全了“旁边那栋楼,反正也是空着,你租给我吧,一个月。”

“在这住一个月。”很难听出来是疑问还是陈述,贺照群看着她,语调没什么起伏,“你不练琴了。”

裴燃“嗯”一声,很专注于面前这碗番茄汤似的,停顿半晌,又给自己留了些余地,道“说不定,也可能心血来潮,过几天就走了。”

贺照群没有表态,时间有点儿久,裴燃几乎以为他要拒绝了,心里像揉皱的纸张,漫无目的地盘算接下来要往哪里去。

但贺照群只是等她慢慢将一碗番茄汤喝完,接过空碗,又将剔干净的蟹肉满满地送过去。

“知道了。”他低声应允。

饭后的碗还是贺照群来收拾,裴燃和贺一鸣站在一旁慢慢喝剩下的果汁。

她久违地吃到有些撑,倚在落地窗边心不在焉地看墙上的光斑,风吹树影动,她也跟着追两步,权当消食。

贺照群从厨房出来以后,坐在他们昨夜吃东西的位置上,不过五六米远的距离,整个人笼在午后的日光里,侧着身子,目光低垂。

他的存在感很强,看起来是格外雷厉风行的类型,但此时此刻,他只是坐在一株白玉兰旁边,看着自己的手指发呆。

裴燃觉得他是在等她。

因为花园是吐露秘密的绝佳场所,而她实在有很多疑问需要由他解答。

然而过了很久,裴燃都没有靠近。

午后叶隙的碎光让贺照群的脸呈现出片刻的阴暗,晃动的光影充满纯粹的生活化诗意,仿佛这个人有很多话要说,但也可以从此沉默。

裴燃诧异于自己突如其来的不忍,最后还是走近几步,在客厅的沙发坐下。

贺一鸣完全不懂大人们的心思,洗完手擦净脸,便哼哧哼哧搬出棋盘,坐在她旁边打谱。

对于这个年纪而言,他算是格外沉静的性格,不吵不闹,也不缠人。裴燃平时对小孩子谈不上喜欢,但对贺一鸣,理所当然是要多几分疼惜的。

她默默在旁看了很久,时不时同他说几句话,直到日光洒落的温度都凉快了几分,才捏着衣角起身,对露台上的那人说“我出去一趟。”

贺照群也站起来,若无其事道“我送你。”

裴燃说“不用,我随便逛逛。”

“我们也要出门,顺路。”贺照群示意贺一鸣收拾棋盘,“朋友家请客。”

裴燃想起昨天载她来西岛的那个胖胖青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只是这个时间出门赴约,会不会太早了些?

不过贺照群既已这样说了,她便没拒绝,点点头同意了。

昨日穿的连衣裙,贺照群今早出门之前就已替她洗净烘干叠在一处,她犯了懒,不愿再爬楼梯回房换,反正不冷,干脆邋邋遢遢穿身上这件格子衬衫出门。拖鞋也是不打算换的,正宗海岛土著风。

结果还没走两步,就被贺照群拦了下来。

“这鞋你穿太大。”他这么说着,不知从哪拿出来一个鞋盒,打开里面一双崭新的运动鞋。

裴燃看看鞋,又看看他,问“刚买的?”

他“嗯”一声,顿了顿,又没下文。

轻盈又透气的网孔运动鞋,特意比她的高跟鞋选大了一个码数,鞋型看起来是新款,就是这荧光配色实在有些难以驾驭。

“好丑。”裴燃真心实意地评价。

贺照群放在地上,背过身,没理她。

裴燃踢开脚上的拖鞋,拎出来换好,完了还踮着脚尖小小蹦了两下。

怕买单的人不高兴,不忘善解人意找补一句“不过穿着挺舒服的。”

贺照群也不知道有没有感觉好一点,面无表情地抱起贺一鸣走在前面,裴燃不慌不忙,花了点时间接受自己今天的搭配,随后才慢吞吞跟了出去。

春日的午后日光酥脆,云朵色块边缘干净利落,却又显出独特的柔和氛围。

裴燃陪贺一鸣坐在后座,小家伙不知道是困了还是晕车,陷在儿童安全座椅里,看起来昏昏欲睡。

车厢里没开音响,也没有人说话,只有轻微的冷气声浮动。直到渐渐从高处驶落,靠近海面,贺照群才开口问她“去哪?”

裴燃回道“栖霞里。”

“赶时间吗?”

“随便逛逛。”

原以为他接下来还有话要问,但他只是透过后视镜与她对视一眼,便将注意力放回路面。

从西岛去东岛有两种走法,一种是走桥,方便快捷,另一种是走轮渡,路稍微绕一些。裴燃昨日走桥来,但贺照群今日没选择上桥,直接打了转向,往右去了渡口。

渡船每15分钟一趟,现在不是高峰期,渡口等候的人零零散散,车就更是只有他们一辆。

买完票,缓缓驶过引桥,贺照群抓起一个塑料袋下了车。

贺一鸣歪着脑袋睡着了,裴燃摸摸他的脸颊,也轻手轻脚开门下车。

新鲜而直接的海腥气扑面而来,距离很近的半空中有成群的海鸟滑翔飞散,阳光在一片澄澈的蓝之中碎裂,波光粼粼,一不小心就晃人眼睛。

贺照群背对着她,靠在旧旧的船舷上喂海鸥。

裴燃走过去他身边,将额角抵在微微发烫的柱子上,像一个两手空空、消磨时光的人。

“出来做什么?”贺照群看了她一眼,“这里的鸟很凶。”

“那你还喂?”

“前几天买的吐司,再不吃要过期了。”

于是裴燃也凑过去帮忙。

这区域的海鸥霸道惯了,被投喂都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裴燃撕吐司的动作慢,手劲又松得不及时,不一会儿就被火急火燎地叨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