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轻柔的琴声,再一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声音更加细柔,仿若清澈明净的溪水,在山间潺潺流动。又如同来自深谷幽山,静静地淌着。淌过人生的皱折,淌过岁月的颠沛,淌过那滚滚红尘,回归了宁静。
以邓文萱此刻的姿势,就像依靠在赵天的怀里。而被一个不算特别熟悉的男人抓住了手指,她更觉口干舌燥,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但那汩汩韵味的琴声,却让她逐渐恢复了平静。四周升起了清爽的气息,仿佛此时身处幽静的山谷之中。
她忽然发觉,这是自己刚才弹的曲子,但与自己弹的又有些不一样。
这时,赵天那温和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弹琴,不应该仅仅是弹琴。如果熟练琴谱,便算会弹,那任何一个孩童都能做到。我说你手法错了,并非是指如何拨动琴弦,而是指你的手,没有和这曲子的意联系在一起。手指的动作,仿佛已经被固定住,该有三分高,便只有三分高,该是两分挑,便只是两分挑。真正的琴师,不应该固定自己如何去拨动琴弦,如何坐位,而是应随着曲子的意,随着自己的心去融入。就像电影中张三丰说的那句话,只有先忘了你会的,你才能学会。”
话落,曲毕。
赵天放开了抓住邓文萱的手,问:“现在,你明白了吗?”
邓文萱有些明白,但有有些不明白。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现在浑身发软。赵天身上那强烈的男性气息,让从未与陌生男子亲密接触过的她有一种怪异的感受。那是从骨子里传来的酥痒,让人想挠,却不知道该挠哪里。而赵天说话时,从耳后吹来的气息,更让她耳朵都在发烫。
回想着自己刚才好似躺靠在赵天的怀里,邓文萱就觉得没有任何力气。她既留恋那从未有过的感受,同时又有些紧张。
见邓文萱闷不吭声,赵天伸手敲了敲琴体,发出清脆的声音。这声音让邓文萱吓了一跳,她连忙抬头,正见赵天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你在想什么呢?”
邓文萱像做贼一样,连忙摇头,说:“我,我什么都没想1
“那我刚才说的话,你明白了吗?”赵天问。
“呃……”邓文萱微微低头,看着身前的古琴。赵天的话,她听的一清二楚,但话语中的意思有些深奥,让她似抓住了一些东西,又想不通究竟是什么。
一看她这样,赵天就明白,这丫头还没完全理解自己的意思。在这一点上,唐振宇就比她好太多了。稍加点拨,便能悟透。当然了,这和阅历有关系,邓文萱毕竟年轻,跟唐振宇这样的老人相比,还差的远呢。
不过这没法逼,只能靠她自己慢慢悟。本想让邓文萱自己多体会体会,谁知这丫头却把他拉住,死活非要听一曲作罢。
被她缠的没办法,赵天只好坐在禅月古琴前。略一思考,修长而优雅地双手轻轻抚过琴弦。
层层泛着涟漪的乐音响起,那音色犹如一汪清水,清清泠泠……又似夏夜湖面上的一阵清风,引人心中松弛而清新。
这是一首欢快的琴曲,如春风绿过田野,如雨笋落壳竹林,又如孩童们追逐风筝。听着琴曲,恍惚自己回到了儿童时代。无忧无虑,欢快的玩耍。没有忧愁,没有责难,那记忆力的童年,在琴曲中如流水一般逝去。
邓文萱痴了,她迷恋的看着赵天的双手在琴弦上拨动。想到那柔软的手指,曾与自己五指相贴,她又红了脸。
弹琴的赵天,是那么的静,如黑夜中升起的明月,不甚明亮,却有着朦胧的魅力。这份魅力,让邓文萱无法抵抗。她忽然想起唐振宇珍藏的那支白玫瑰,那是恋爱的冲动。
是的,她想恋爱了。
想和眼前这个男人,谈一场花前月下,耳鬓厮磨……
良久后,赵天轻抚琴弦,留下一串尾声。这欢快的琴曲,同样让他心情愉悦。被赵晓霞激起的那份不快,如阴云被烈阳冲散。心境再次开朗,四周的灵气,不由自主被吸引过来,融入到血肉之中。感受着灵气的增加,赵天心情更加舒畅。
而等他抬头时,却见邓文萱专注的望着自己。痴迷的样子,让她那张本就清纯可人的面孔,显出了几分天真。一头柔软的黑发顺着肩膀披散下来,混着阳光,荡漾着迷人的光彩。赵天不是没见过像她这样的美女,但舒爽的心境,让他在此刻有些难以自控,望向邓文萱的目光,也带着几分冲动。
好在灵气不断涌入体内,使他很快恢复了清明,连忙收敛心神,不再为外物所动。
从禅月古琴前离开时,他刻意弄出了一些声响。邓文萱身子一抖,醒过神来。赵天装作没有发现她的异样,抬腿向琴房外走去,说:“你再自己练练吧,如果能有所悟,我便教你刚才那曲子。”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邓文萱没有去追。这是女孩子的矜持在作祟,也是她的害羞在阻挠。没有谈过恋爱的女孩,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迈出第一步呢?
这时候,赵天远远传来一句话:“别忘了准备一万块学费。”
邓文萱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突然觉得,赵天有些可爱,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冷淡,总拒人于千里之外。如果能和这样一个男人谈恋爱,或许是件不错的事情?
离开琴房的赵天,没有去教室,而是直接离开了学校。他去了趟店铺,发现那里依然在装修。苏文柏亲自监督,忙的热火朝天。让他意外的是,铺子装修的速度很快,看起来,估计明天就能装好。
发现赵天到来,苏文柏立刻迎了上来。他颇为得意的指着铺子,说:“大师,进去看看?”
那一副邀功的口气,让赵天不禁笑起来,便点头过去。
药铺的格局没有变动,只是墙壁上铺了仿青砖。整个屋子,被一扇巨大的屏风分割开来,苏文柏介绍说:“这些墙壁上我打算挂一些字画,正巧家里有几副不错的山水画可以拿来。还有这屏风,是以前一位老客户定做的,结果这倒霉鬼破产了,一直没来拿,正好用在这里。屏风上是单向隔音玻璃,里面看得到外面,但外面看不到里面。左边有一扇暗门可以进出,中间根据大师的要求开了口子。问诊的时候可以推开,如果关上的话,外面听不到里面任何声音。”
整个屏风框体以暗色实木打造,完全看不到钉子在哪,也没有涂抹油漆,稍微凑近点,还能闻到淡淡的木香。而所谓的单向玻璃,看起来更像一副字画,底衬是亮眼的金黄色。虽然这颜色有些俗气,但不可否认,看着相当气派。上面的字也还算不错,有几分古韵。
造型如此独特的屏风,怕是价格不菲,而其与铺子的宽度完全一致,墙边半点缝隙都没留下,赵天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东西是别人遗留的。
“我还打算弄一张石桌和几张石凳来,估计最迟后天能送货。”苏文柏在旁边说:“另外牌匾也找好了木材,打算请市里最有名的杨振光先生帮忙题字,不知道大师有没有给这诊所取名?”
“题字我自己来就好,不用麻烦别人了。”赵天说:“至于诊所的名字,暂时还没想好。等装修完,你把牌匾放在这里就行。”
苏文柏嗯了一声,然后好奇的问:“不知道大师擅长治什么病?”
赵天想了想,然后回答说:“各类疑难杂症。”
这答案,让苏文柏愣了愣。疑难杂症?这算什么病?在他想来,或许赵天是不愿意说的太清楚。可实际上,赵天确实没撒谎。他开这家诊所,就是为了治各种疑难杂症,越难治越欢迎。你要是感冒发烧跑过来,他还不乐意给你看呢。
见铺子上的事情,自己实在插不上手,赵天就告辞离开了。而装修的钱,他没问。心里很清楚,仅仅那扇屏风,就不知多少万才能买下,现在就算问清楚价格,自己也掏不出那么多钱来,何必矫情。等以后赚了钱,再把这人情还上就是。
离开了铺子,赵天又顺手买了些水果,准备去出租屋看看。妍妍体内的药力,应该在三天里吸收了七七八八。他需要进行细致诊断,确定下一次治疗的时间。再加上过几天周末,还答应要去唐氏珠宝店做雕刻,如果不把时间安排好,这几天乱成一团不可。
很快,他来到出租屋楼下。楼梯旁,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衣裙的女人,戴着墨镜,看起来很有些神秘的气质。赵天打量了一番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材,确定这人身上没有危险的气息,便不再有兴趣。
但是,当他准备上楼时,那女人却开口说:“你叫赵天。”
这不是问句,赵天转过身,看着那女人,一脸平静的问:“你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