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小夫人

正当赵景裕不知所措之时，帐帘外传来了高栩警觉的声音：“公子，怎么了？可有什么异状？”

高栩住宿的帐篷离赵三所在的这间帐篷很近，因此方才赵景裕惊呼出声，高栩第一时间便拔出剑赶来护卫——自打在邯郸冬狩时被黑衣神秘刺客刺杀过之后，高宗士的精神便一直处于紧绷状态。

赵景裕回过神来，忙对着帐篷口道：“我不小心打翻了一个烛台，不妨事。”

门口的高栩放下心来，收剑入鞘，站在外面叮嘱道：“公子，我就守在隔壁的帐篷，若有需要，大声招呼一声便是。”

赵景裕连声应是，将自己这位忠心耿耿的宗士哄走。转回头来，赵三赶紧闭上眼，作正人君子状：“怎么还不把衣服穿上。”

卓青怯懦地哦了一声，然后便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等赵景裕再睁开眼时，卓青已经穿好了衣物，跪坐在赵三公子两步外的距离，一脸胆怯地看着赵景裕的表情。

赵三公子哭笑不得，完全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卓争的鬼主意。

卓青小心地打量着赵景裕的表情，拘谨地跪坐在地上，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看着赵景裕好像并没有发怒的迹象，卓青略微放下了心，但仍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赵三公子的表情变化，生怕这个赵国公子突然暴起，一言不合便宰了薛尔丽特全族。

一直干坐在原地枯坐一晚也不是办法，赵景裕干咳一声，打破了此刻尴尬的宁静：“卓争是怎么和你说的？”

卓青小声道：“我哥跟我说，让我今晚和你睡一觉，我就是你的小夫人了，到时候你就不会杀我家的人了。”

赵景裕脸色一黑，那该死的卓争为了吓唬这个小牧羊女，估计没少跟她编排自己——肯定是把自己抹黑成了一个十恶不赦动辄便要杀人全家的吃人魔头。

见赵景裕脸色不对，卓青小嘴一瘪，似乎又要大哭。

赵三公子赶忙调整好脸色，竖起右手食指作噤声状。

要是这个小姑娘在这里嚎啕大哭，惊来了高栩和那五十名赵军骑士，见了赵三公子和这个漂亮的小牧羊女深更半夜独处一室——那赵三可真就百口莫辩了。

总不能把高栩灭口了吧？

赵景裕小心翼翼地看着卓青的脸色，生怕吓到这个已经被自己‘赫赫凶名’吓破了胆子的呆萌小姑娘：“你放心，我不会……呃……对你们下杀手的。时候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赵三公子打定主意，要出去找卓争给自己重新安排一间帐篷，最不济也可以和高栩共挤一间凑合一晚。

这卓青充其量也就十四五岁，赵三虽然自认不是正人君子，但也委实不想和这个自己心中的小孩子搞暧昧。

不过——这丫头虽然年纪不大，但看上去很早熟啊！

见赵景裕起身要走，卓青再次泪眼婆娑：“公子，你是不是对我不满意……”

赵景裕满头黑线，连连摆手，试图阻止卓青哭泣：“没有不满意……呃，刚才不是已经睡过了嘛1

卓青止住眼泪，有些半信半疑道：“真的？刚才那一瞬间也作数吗？”

“作数，自然作数1赵三连忙道：“不如这样，我今夜也不走了——你赶紧回床榻上睡觉，我就在地上睡吧。”言罢，赵景裕将床上的毛皮褥子扯下来一条垫在地上，合衣躺下，又在身上盖上了自己那身厚重的熊皮大氅。

牧羊女卓青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赵三公子，咬了咬手指，放下心来：“那好吧，那我不哭了。”

得到了赵景裕保证的卓青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床榻上睡觉，这小姑娘可真是没心没肺——眨眼间功夫便睡得熟了。可怜的赵三公子睡在地上，将身子蜷缩成一团。

“娘的，这地上可真冷……”赵三吸溜了一下鼻子。

……

翌日一早，薛尔丽特族宿营地。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这片还覆盖着薄薄冰雪的草原上，带来了些许暖意，勤劳的牧人已经将牲畜从围栏中放出来，慢悠悠地挥起了手中的鞭子。

高栩从自己的帐篷中走出来，揉了揉有些发晕的脑袋，铲起几捧干净的白雪倒入壶中，动作麻利地升起了炉火。

很快，壶中的白雪便在火焰的灼烧下迅速融化，又很快被烧热。

每到冬天，自家那位公子早上便格外不愿意起床，最后爬起床的时候，也必须要用温水来洗一把脸——否则整整一上午赵景裕都会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

经过了昨日的宿醉，估计今天赵三公子一定会起来得更晚。

就让他睡一会儿懒觉吧——左右眼下也没什么要紧事，高栩也不打算去将自家公子叫醒。

众所周知，赵景裕被叫醒的时候起床气一向很大——除非万不得已，否则高栩可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心念及此，高栩便拔出腰中的佩剑，找了一块儿空地，开始每天雷打不动的练剑，一边练剑一边关注着赵景裕的帐篷，等着看自家这位惫懒公子什么时候才会爬起床。

良久之后，赵三公子的帐篷门帘终于被掀开，赵景裕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

高栩收剑，擦了擦额头因为练功而浮现的细碎汗水，殷勤地将早已烧好的温水送到赵景裕的面前。扫了一眼自家公子，高栩有些疑惑地关切道：“公子，脸色怎么搞得这么差？”

赵景裕眼下脸色有些青紫——昨夜因为饮多了马奶酒，本就睡眠质量奇差，再加上地面上虽然垫了毯子，但还是有些凉意，赵三自感可能受了风寒。

赵三用温水擦洗了一下脸颊，感觉精神终于振作了些许。

……

恰在这时，帐篷的门帘再次被掀开。鬓发散乱的卓青将小脑袋探了出来，看着赵三公子，倩首微微一歪，神色有些懵懂地道：“咦，夫君？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夫君？

看着突然探出头的卓青，赵景裕眼前一黑，心中大呼不好，立刻转头看向已经目瞪口呆的高栩。

片刻的震惊过后，高栩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没事儿我懂的’的暧昧表情。高宗士看了看赵景裕，又扭头看了看一脸呆萌还未完全睡醒的卓青——了然于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