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玉荣只觉浑身骨骸欲散,经脉烧灼,腿上的几道爪痕更是疼痛万分。
她只记得自己抱着彭大有在竹林里抹黑前行,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倒在一道沟壑之中,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此前种种忽然袭上心头,她猛然想起彭大有来,啊了一声,猛地坐起身来。
“啊!啊......嘶,疼......”
这一动又牵动了伤势,疼的她叫出声来。
但芮玉荣也顾不上了,睁大眼睛,直着身子打量所处的地方。
屋里没有别人,自己正躺在一张竹床之上,不远处是个高高的丹炉,里面燃着炭火,屋子里暖烘烘的,四周桌子上摆着许多各式各样的瓷瓶。
画影剑和成套的飞针整整齐齐的摆在床边,自己腿上的伤也被妥善的包扎好。
最令芮玉荣挂心的,还是躺在角落的,那个盖着白布的小小身影。
她挣扎着挪步到彭大有身旁,轻轻揭开他脸上蒙着的布,露出那张熟悉又陌生的稚嫩面孔。
不知是谁,已经将彭大有面上的血迹细细擦去,连死去之前因为剧痛而皱起的眉头都被人抚平,表情平静而安详。
她心头一颤,泪水又渐渐渗出眼角。
这苦命的孩子,为了报还恩情,选择了一命偿一命。
当他冲出竹林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呢?
芮玉荣已经不得而知。
只剩一声长叹。
此时传来一声异响,房间顶上一角打开了一个暗门,一名麻袍人拾级而下。
芮玉荣咬牙扑回床边,警惕的拔剑相对。
那人缓缓走下,面上带着木质燕形面具。
他见芮玉荣醒来,面对利刃却丝毫不慌,温声问道:“芮大小姐感觉可还好?所幸李某略通医术,否则若是昏在竹林中一晚,可要冻坏身子了。”
脚下不停,迈步上前,从桌上捡出一枚瓷瓶放在床边,微笑道:“我把你和这孩子从林中带回春神祠,总要保你无恙才好,否则阿泰回来可要兴师问罪了。此前我号脉,你的经脉已经受损,说不得有些时日不能动手了。这颗丹药本是给阿泰师父专门炼制,专治经脉损伤。正好那位老前辈用不上了,芮大小姐先服下吧,这伤总是早治早好。”
说罢,退后几步,嘴角带着笑意揣手瞧着戒备的芮玉荣。
芮玉荣这哪还能听不出来。
原来此地是春神庙,此人正是阿泰口中的春神庙祝李延李大哥,也是他把自己和彭大有带回此间。
这些话儿与阿泰之前告知的消息一致,尤其是阿泰师父所用丹药一事,非当事人不可知,想来这人应当所言无差。
恩人当面,芮玉荣讪讪的收起画影剑,尴尬回道:“原,原来你就是阿泰说的李大哥啊!我......我是紧张......多,多谢李大哥救命之恩!咦?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和阿泰认识啊?”
“林少当家在春祭之后来找我,把你们相助阿泰一事告知,也是我告诉他那凶手所在,却不知道他竟然独自找上前去。李某虽然没有武艺在身,但人命关天,因此也暗中潜行到竹林附近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正巧遇到你们。芮大小姐果然吉人天相!”
明明是自己需要感谢对方的救命之恩,却被说成是恰逢其会、吉人天相,饶是芮玉荣自诩口齿伶俐,此时也臊红了脸,讷讷说不出话。
“多......多谢......啊,对了,墉......林少当家和罗二叔他们怎么样了?”
李延面露难色,道:“此事我也不知。我把你们带回之后,又再回去看过,却是空无一人,只好把散落在地的兵刃带了回来。估计是计划已成,罗总镖头已经把人拿下了。大小姐还是先放宽心,就算事有不谐,我这处丹房所处隐蔽,定能保你平安!”
芮玉荣听得内心有些焦虑,但自己此时内伤过重,就算再出去动不了手恐怕也只是添乱。
李延看出她的心思,宽慰道:“你且安心在这里养伤,我过会儿再出去探探,如果有了消息定然回来转告于你。”
芮玉荣无奈,只得点点头,从瓷瓶中倒出丹药吞服而下。
这药果然神奇!
她只觉犹如一股清泉从体内而生,瞬间传遍周身经脉,凉凉的感觉驱散了火烧火燎般的疼痛,整个人精神也振奋起来。
芮玉荣惊讶道:“李大哥好高明的医术,这丹药真神了!不知叫什么名字?”
“芮家乃是天下闻名的药商,什么神丹妙药没经过手?不过是照着古方上琢磨的,芮大小姐过誉了。此丹能治经脉根本,如春风乍现,泽陂万物,故起名曰春神!”
春神丹?!
芮玉荣吓得头皮发麻,汗毛根根立起。
她刚才一直心忧林乘墉和罗孚等人的现状,并未太过关注别的事情。此时“春神”一词响起,芮玉荣如梦初醒!
林乘墉此前独自去与此人见面,正是为了判别他的立场!但事情未果,林乘墉便晕了过去,那......那,此人到底是敌是友?!
春神丹不是无天阁炼制的么?此人说是他炼的,那他......他不就也是无天阁之人!
芮玉荣借着药劲散开,伤势好转,强走几步和李延拉开了距离,再度拔剑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