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手,皱眉思索。
方泰接话道:“我与李......泰逢相识的时候,他入山寻药受到重伤,当时神智昏聩,混乱中我听出他似乎有一些邕州的口音。还有那狍鸮,吐字带有冀州、魏州那边的习惯。”
芮薛氏点点头:“如此看来,倒要请风媒四处追查一番。就先从这个狍鸮入手,自他来的方向一路寻找,总会有些线索。”
她又对方泰说道:“方泰,这李延与你相识多年,个中恩怨早已算不清楚,你也不必把他所做恶果算在自己的身上。你年纪轻轻,虽然仁义,却也不可思虑过重。就算昨日没有你方泰,那狍鸮就不会再找别的办法么?元吉镖局本就身在局中,这么说起来,说不得你才是那个恰逢其会之人。”
芮玉荣的母亲瞧出方泰仍旧没有过去心中的坎,故出言规劝,言辞恳切,一语中的。一番话说得方泰心头阴霾去了大半,虽然仍旧有些自怨,却终不是昨夜那般辗转反侧了。
方泰点头称是的同时不禁感慨,芮家婶婶不仅明察秋毫,而且深明大义,言谈之中甚是有大家之风,令人折服。
言毕,芮母便打发芮玉荣带方泰下去好好休息,随后换了一身外出的行装出了门。
方泰仍旧惦记元吉镖局的二十六具尸体,便跟着前去收殓的人一起去忙活。
芮玉荣也跟着一起。
到了元吉镖局中,芮玉荣终于见到了现场的惨状。
本就没吃多少东西的她花容失色,险些没把苦胆吐出来,但仍旧强忍不适和悲伤,给众死者细细的擦拭了面容,梳理了发髻。
待见到安六爷的时候,芮玉荣还是忍不住掉下泪来。
不说这些人里大多是襄州城的本地人,还有十余年间的长幼情分,早让芮玉荣把他们当成了自家人。
原本伶俐跳脱的少女红着眼睛,一言不发,跟着众人把所有死者装进了棺材。
等离开镖局之后,她站在那块牌匾之下,郑重的对方泰说:“阿泰,我一定要杀狍鸮。不管是什么时候,什么人拦着,我都要杀他。”
语气平静,寒气逼人。
方泰自然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重重点头道:“理应如此,算我一个。”
舒了一口气,芮玉荣仿佛又找回了此前阳光的自己,微微笑道:“逝者已矣,咱们小辈总还有要忙活的事情,可不能整天光顾着伤心了。走吧阿泰哥,去给罗二叔和墉哥儿买好吃的去!”
说罢,又看了一眼镖局的大门,随后彩裙一晃,在街上绽开一朵七彩的花儿,带着方泰离去了。
那日,芮薛氏待到傍晚方回,进门后和正在府上操持白事的芮伯言对视一眼,点点头,便回去后院更衣。
看到这一幕的方泰问道:“婶婶这是去哪里了?”
芮玉荣摊摊手道:“我也不知道,自我小时候,母亲便时不时出去几天,我问父亲,他也只说是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别的我也不知道。但娘她的确智计百出,遇到事情总有办法,我猜这次说不定是去找风媒下悬赏了。”
“风媒?这到底是什么?”
“俗话说,风为媒,花不误。这风媒便是天下间消息的掮客,专门靠打探和贩卖情报为生的职业。不论是江湖门派还是朝廷军方,都有合作的风媒组织,各种大事小情只要肯花钱,都能如乘风的花信一般,经他们之手传到大江南北。”
过了几日,果然有情报传来,有人在鄂州附近见到过同行的两位男子,似乎都有武艺在身,还特意强调其中一人眼神犀利。
芮薛氏得知后,只是让人继续跟踪追查。毕竟有宗师在,总要请到实力相当的帮手才好出手。此时,林乘墉心忧方泰身中的连心蛊,便出言请方泰先行一步去往蜀山,将此事告知蜀山剑宗宗主,也就是他的师父,逍遥剑吕剑臣。
当着众人,林乘墉言语中只说是请吕宗主协助调查无天阁,并伺机出手擒拿泰逢狍鸮二人,但暗地中叮嘱方泰,可以请他师父出手,以当代剑圣之能尝试去除连心蛊。
林乘墉道:“师父的本事如渊如海,说不定能解决掉这个祸患。即使不能,他老人家出手,也定然能保你无恙。等罗叔伤势好些,我便到蜀山找你,到时候先带你去峨眉找祖师婆婆,之后咱们便一道南下。”
方泰点头应下。
临出发之时,方泰又回去了一趟伏牛山。
本想着把事情和师父说一声,顺便让他给自己卜个几卦,此行也更有底气。
但回到山上后,却四处不见人影。
只在屋里桌子上放着一张字条,上写:为师外出访友,不日便回。徒儿好好挣钱,回来给为师盖个大房子。
方泰哭笑不得,只得乘上芮家安排的船只,准备沿着汉水顺流而下至荆州,再转道长江坐上几日直达泸州,最后北上到九风山拜访蜀山剑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