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弹了,下一首奏完暂时停下来,停在曲集的四分之一处,并且不再振荡非凡琴弦的神性,以普通奏响取而代之,否则怕是会出现什么过于惊世骇俗的反响,至少得有个过渡……”
“《泪河》。”作出决定后他将念头扫至一旁,向众人报出第六首的名字,“今夜的灵感倦了,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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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云惨澹的e小调和弦下,范宁拨奏出迟缓、奇特的三连音和附点节奏型,就像酝酿着某种滞涩而痛苦的内心独白。
第小节,歌谣以上行的分解和弦开始,又凄美地朝下飘落,如此反复哀婉徜徉:
“我眼中的泪水,
滴滴洒在雪地上;
冰雪却吮饮着,
我燃烧的悲伤。”
露娜呆呆地听着,此刻有那么多值得惊讶的点,舍勒先生的音乐造诣、无穷的诗歌灵感、镑一把的吉他和出神入化的效果……但这些点都被她抛之脑后,她只是在反复地想,这位游吟诗人到底经历了怎样的过往,才能写出如此刻骨铭心的艺术歌曲?
音乐基调在19小节得以改变,转入的g大调较先前温柔,给人以短暂的幻想和希望,但就像虚幻的泡影一般徒增烦恼:
“大地返青的时候,
会吹来温暖的和风,
会融化深深的积雪,
会打破坚硬的冰封。
雪花啊,你是懂得我的渴望,
告诉我你要奔去的方向,
还是让我的泪水,
顺着小溪流淌?”
……让泪水顺着小溪流淌。特洛瓦在怔怔出神。
范宁左手在品格间不着痕迹地切换,拨奏之时却闭上了眼睛,昔日的深沉追忆,全部化作了尾声的苦涩低吟:
“它会带你经过村庄,
穿过喧闹的街道。
要是觉得泪水发烫,
就是到了她的屋旁。”
吉他声止,每个人都沉醉在不同的幻象之中,并把这些幻象的模湖情味,当作了真实的酒。
特洛瓦和马赛内古默然垂头,女孩子们在微微抽泣,露娜朝着范宁的位置微微撑地,泪水顺着她脸颊和下腮滴落在砂石上。
醉意,静夜,爱情诗,上扬的篝火,这一切很容易地与季动揉在一处,不知不觉把人的眼泪给逼出来。
看着这位舍勒先生神情平静地放好吉他,安却环抱着自己双腿,一直在喃喃念着第六首《泪河》诗歌的最后一句。
“要是觉得泪水发烫,就是到了她的屋旁。”
不光是她,过半的人都被这句话压得喘不过气。
“要是觉得泪水发烫,就是到了她的屋旁?”
这是怎样绝望的爱情啊!到底要有过怎样的经历,才能写出这样的诗句,才能谱出这样的旋律?
燃烧的乌榄与枣木在哔哔地响。
“徽记!他拥有‘芳卉诗人’的祝福徽记!”
见习游吟诗人菲利突然高呼,打破了旅店庭院的寂静。
包括范宁自己在内,众人的目光往庭院内相对高处看去——
晶莹的星河在夜空流淌,椰树、棕榈树和菠萝蜜树的枝桠划破天际,而其中的几处位置,隐约结着一片发出橙红色光芒的奇特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