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樊楼。
之前因为曾巩的一个的问题,让聚会的氛围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好在后来苏轼等人及时化解了这个误会。陆垚也知道,不能用现代人的眼光去要求苏轼和曾巩他们这些人。在现在这个时代,确实是存在着一些等级差距,还有尊卑观念的,这也是他努力的一个方向。
不过,因为之前的问题,聚会一时间陷入到了沉默的氛围当中。最后还是苏辙率先打开了局面。之前陆垚是一直给到苏辙信心,让他相信自己能够通过殿试的人,所以现在自己也应该帮他一把。
「陛下直接让你做这正二品的枢密副使,陆兄你岂不是要出远门?」
陆垚点头说道:「不错,现在宋夏之间的关系这么紧张,我想不止是我,应该还会有其他这次通过殿试的人,会被陛下选中,到时候去到边关吧。」
曾巩说道:「我觉得我们的军力还是十分强盛的,那小小的大夏,肯定是不能跟我们相抗衡的。」
这不单单是曾巩一个人的想法,在场的所有人应该都是这个观点。这大夏刚刚独立,谁都不认为他们和大宋有一战之力,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赵祯其实完全灭有必要再选出陆垚这些人去到边关,因为他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宋代在澶渊之盟之后就没有和辽国的军事冲突,并没有一直在打仗。是中国少有的南北不同政权的和平共处模式。宋神宗发兵损失35万人马物资,却动不了西夏的毫毛,偶然因素不能总是成为理由。」
确实,澶渊之盟之后,直至宋金联合灭辽之前,一百余年间,宋辽基本上已没有发生战争。倒是西夏,给宋朝造成了非常大的麻烦。在战场上,西夏很强悍,几次与宋朝的战争,如三川口之战、好水川之战、熙河之战、永乐城之战,都大败宋师。
不过,西夏毕竟是弹丸之地,整体国力不可跟辽国相提并论,跟宋朝也不是同一档次。宋夏对峙前期(从宋仁宗朝至神宗朝),战场上西夏胜多败少,令宋朝很是头痛。但西夏也有弱点:经济落后,严重依赖宋朝。
北宋司马光这么描述宋夏的经贸关系:「西夏所居氐羌旧壤,地所产者不过羊马毡毯,其国中用之不尽,其势必推其余与他国贸易。其三面皆戎狄,鬻之不售。惟中国者,羊马毡毯之所输,而茶彩百货之所自来也。故其民如婴儿,而中国乳哺之矣。」因此,当西夏拒绝臣服于宋王朝、或者挑衅宋王朝时,宋廷便对西夏实行经济制裁:关闭榷场、停止互市。
宋王朝的经济制裁可以重创西夏的国民经济,导致物资严重短缺,物价暴涨,财政也因此接近崩溃:「尺布可直数百」,「民间升米百钱」,「国中困于点集,财用不给,牛羊悉卖契丹,饮无茶,一绢之值八九千钱,(民间)相为「十不如」谣怨之」。最后,西夏国主只好遣使求和。西夏的大臣也承认,「国家自青白两盐不通互市,膏腴诸壤,浸就式微,兵行无百日之粮,仓储无三年之蓄,而唯恃西北一区与契丹交易有无,岂所以裕国计乎?」
也因此,在宋夏一百多年的对峙中,宋王朝对西夏的经济封锁,通常能够迫使西夏就范。如宋仁宗宝元元年(1038),西夏元昊称帝,翌年,元昊露出不臣之意,宋廷诏「陕西、河东缘边旧与元昊界互市处,皆禁绝之」,六年后的庆历四年(1044),元昊上誓表臣服,宋王朝才「置榷场于保安军及高平寨」,恢复互市。嘉祐二年(1057),元昊之子谅祚扰边,宋朝「要以违约则罢和市」,随后罢去榷场,英宗治平初年,西夏「求复榷场」,宋廷不许,治平四年(1067),西夏上章谢罪,乞通和市,「乃复许之」。
宋夏对峙后期(从宋哲宗朝到徽宗朝),西夏在战场上的优势也逐渐丧失了。之前宋师在战场上表现乏善可陈,很大
原因是大军远征,后勤补给太吃力,而机动的西夏兵则没有补给的问题。
但后来,宋王朝找到了克敌制胜的战策、战术,那便是「进筑」加「浅攻」,一寸一寸蚕食西夏,让西夏人大惊失色:「唱歌作乐地,都被汉家占却,后何以堪?」宣和元年(1119)四月,宋师攻克西夏横山之地,征服西夏指日可待。
可惜,随后宋朝与崛起于白山黑水间的女真部落结成「海上之盟」,定下联金灭辽之策,战略重心转移至北方,放过了经略西北的历史机会。历史窗口从此关闭。北宋自己也引了祸水南下,自取其辱。
事实上,早在李元昊公开称帝之前,西夏军队就已逐步脱离原本的党项部族武装。不仅有类似禁军的宫廷卫队,还集中力量编练出总数只有3000人的铁鹞子重甲骑兵分队。所以能在狭路相逢的山间疯狂突击,甚至从正面攻破善于布阵的北宋步兵主力。
哪怕是地位略低的贵族私兵,也在多次扩张胜利后得到显著加强。核心成员纷纷配备类似宋军精锐的全套扎甲,又或是通过西域获得更加轻便的优质锁子甲。另有不少出没于边境两侧的外围部落,也能为新君提供相当出色的山地轻步兵,非常适合与骑兵在复杂地形上进行协同作战。
北宋方面则因制度性傲慢而没有丝毫精进。除很少用于远征的孱弱厢军外,就连专职机动部署的禁军都鲜有变化,坚持以呆板的步兵预设阵地充当决战核心。当然,源自晚唐五代时期的骑兵传统,在该阶段依然有很大影响残余。某些时候,还可以通过招募边区的党项、吐蕃等部落民实现临时强化。但终究只是庞大队伍中的少数派,轻易不能为局势变化而独自行动。彼此间的联动缺乏正向价值,乃至屡屡在关键时刻演变为相互拖累。
更要命的是,北宋的军政系统过于复杂,有着无人敢打破的三级结构。例如稳坐汴梁的仁宗皇帝,经常在无法充掌握解实情的背景下,被高呼政治正确口号的大臣所怂恿。然后将廷议精神转抄地方,让那些坐镇西北的士大夫文官去用心领会。
但最终的落实消化,势必仰仗于真正负责带兵打仗的前线将领。他们不但没有对整体策略的发言权,还必须为彰显忠贞可靠而埋头苦干。于是在一级催一级的恶劣态势下,做些基于本能最坏选择。大不了在溃败中以死谢罪,免得被监察官判定为造成失败的罪魁祸首。
相比之下,尚处开国上升期的西夏君臣就无此隐忧。李元昊本人就经常亲临一线,对事态发展有较为清晰的认知能力。若是需要分队机动,通常会委派麾下的部落首领代劳,根本不存在将不识兵窘境。加之战场毗邻本方的日常生活区域,自然对地形等环境要素的理解能更加到位。因而能长期保持进攻态势,并在指挥协调层面具有较多灵活性。
其实,北宋和大夏,在军力和制度上就有着本质的区别,这也导致了最后宋夏战争中大宋一直处于被动局面,最后失利。
宋太祖赵匡胤出身武将,是通过「陈桥兵变」夺取皇位的,因此对武将十分忌惮。所以,赵匡胤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来集中兵权,加强皇帝对军队的直接管理。为此,宋太祖先是将禁军的二司改为三衙,之后还让枢密院掌握调兵之权,形成牵制。此外,赵匡胤还利用更戍法,实现兵将分离。与此同时,宋太宗还实行内外相制的策略,将全国禁军一半驻扎在都城。
宋太祖的政策虽然有利于巩固皇权,但对军队造成极大的影响。每当有作战任务时,朝廷临时委派一员将领,率领一支临时拼凑的军队,搞得「兵不识将,将不识兵」。这样的军队怎么能够具有极高的战斗力呢,更别提打胜仗了。
宋太宗即位之初,先后两次对辽用兵,打算收复燕云十六州,结果全部以失败告终。此后宋太宗调整国策,实行守内虚外
的政策,也就是说加强对国内的控制,对外采取消极防御政策。对此宋太宗解释道:「国家若无外忧,必有内患,外忧不过边事,皆可预防,惟女干邪无状,若为内患,深可惧也」。自此,守内虚外也成为北宋王朝的祖宗家法。
然而这项政策对北宋王朝造成了很坏的影响!首先是冗兵问题,宋太祖时全队才378万人,宋太宗时666万人,宋真宗时912万人,宋仁宗时1259万人。其次是冗费问题,由于兵员数量庞大,需要消耗大量的钱粮,据宋人的说法,「十分之九以供之,而犹不足者,兵是也」。与此同时,将领的素质,军队的战斗力也十分低下。
对于西夏的崛起,无论是皇帝,还是百官都缺乏警惕,而且表现得十分轻敌。宋朝的统治者认为,西夏的统治者都是贪图小利之辈,只要定期赐予岁币,就能将其安抚。而元昊则准备的十分充分,他派出大量间谍前往北宋境内刺探军情,就连宫中放出的宫女,都被西夏收买。可以说元昊对北宋上下了如指掌。
然而,北宋朝廷却盲目轻敌,对西夏的情况完全不了解。元昊称帝后,北宋群臣一致认为「元昊小丑也,请出师讨之,旋即诛灭矣」,在他们看来,灭掉元昊简直是轻而易举。在这种思想的主导下,宋夏战争爆发后,北宋一直采取了积极进攻的策略,才导致了前期军事上的三场大败!总而言之,北宋的战败,既有历史因素,也有现实原因。
说回当下,陆垚非常明白,现在大宋人的心态,就连在场的苏轼、苏辙、曾巩也不例外,他们都认为,大宋乃是大国,这李元昊突然弄出来的大夏,在大宋面前根本是没有一战之力的。
但是,事实却不是这样,大夏刚刚建国,士气正盛,再加上大宋外实内虚的情况,过度集权带来的无将可用的情况。陆垚相信,赵祯其实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所以才会在这些新通过科举考试的人当中选出一些人才,最后作为自己的心腹,到时候派到边关去。
当然,赵祯也是有自己的谋划在里面的,像是苏轼和曾巩这样的文学大家和才子,赵祯也知道,如果让他们带兵打仗的话,他们都不是那块料。
实际上,之前的樊楼夜宴,其实就是一个契机,也是赵祯对当朝的官员还有像陆垚这样的人的一个测试。他希望这些人能够针对当下宋夏之间的问题给出一些建议,当然他会从中选出一些可行的建议告诉当时要出发的范仲淹和韩琦。同时,赵祯也是想从这些提建议的人当中,选出一些他信得过的人,至少,要在军事方面有建树的人。必须要具备军事头脑,懂得带兵打仗,在战术和大局观方面,都要有一定的能力。现在看来,陆垚提出的那个想法,应该是被赵祯采纳了。陆垚想着,这赵祯一定是已经找过一些为数不多的武将们商议过了,他们应该都对陆垚提出的建议非常认可。再加上陆垚本来就是要参加这次的科举考试,所以,赵祯干脆顺水推舟,直接让陆垚成为正二品的枢密副使,看上去是因为他的科举考试成绩才给到他的这个官职。但是实际上,赵祯就是已经选中了陆垚,是一定会派他去到边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