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得失之间(2 / 2)

看着拖雷的面色,郭靖知道,拖雷所中的剧毒没有这么简单。

郭靖突然有点儿想念二弟郭默了,要是郭默在这里该多好啊,现在郭靖唯一能做的,就是试一下“九阴真经”里的疗伤篇。

“哈哈,阿靖,你尽管放手施为,就算是最终不治而亡,能在临死之前见到自己的好安达,我拖雷也死而无憾了。”

郭靖心里没底,拖雷却莫名地对郭靖充满了信心。

“赤老温将军,我需要一间静室,一日三餐正常送过来就行,以清澹为主。七日之内,不可让任何人过来打扰,否则会功亏一篑。”

赤老温看了一眼蒙哥,又看向拖雷。

“就按阿靖所说的办,要知道这是我拖雷的安达,是大漠的金刀驸马,忽必烈你亲自带人守在静室外,胆敢有善入者,杀无赦——”

拖雷直接下令了,命令居然不是下给大儿子蒙哥的?

这让站在一旁的蒙哥听了,心里就像开了锅的沸水一般,可惜,他也无计可施。

......

“就在里边,刚才那个狂徒就在里边,给老子把他抓出来——”

蒙哥正在难受的时候,院子里却传来了者勒蔑的叫喊声。

这小子好容易缓了过来,居然重新召集侍卫,再次冲到了拖雷的寝殿外边。

“者勒蔑?他在外边做什么?”

拖雷虽然还是有气无力,但是,现在的脑子已经清醒了过来。

“这个......拖雷汗,刚才郭贤侄来的时候,跟者勒蔑闹了点儿误会,者勒蔑他......”

“不要说了,四十多岁的人,怎么做事还是如此毛毛糙糙?蒙哥,你出去告诉他,让他直接回南方驻守去吧。”

就是因为拖雷剧毒缠身,担心命不久矣,拖雷才要将手下的三大悍将都召到开京。

现在,郭靖来了,看样子自己未必会死,至少未必会这么快就死去。

而者勒蔑又跟郭靖起了冲突,拖雷只好让者勒蔑先行离去吧。

拖雷的话,在这里自然就是圣旨的存在,蒙哥也不得不听,意味深长地看了屋里这几个人一眼,一躬身出去了。

蒙哥离去的那个眼神,拖雷看到了,赤老温也看到了,就算是侍立在一旁的忽必烈,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只是,他假装没看到而已。

这几年,大哥有意针对自己的事情,不是一件两件了。

忽必烈倒没想太多,他才刚刚十二岁,连军营都没怎么进去过,更谈不上军功了。

而是,就大朝国的现状,整个半岛就那么大的地方,向南没有发展的空间,向北已经拿下了辽东之地。

如果再要扩张,就是继续向北或者向西了,那就会跟窝阔台起冲突。

因此,打小就聪明睿智的忽必烈,这几年却更加喜欢看书,闲暇之余,倒是跟着哲别学学骑射功夫。

拖雷倒是真心喜欢忽必烈,甚至将他仅会的一套“南山掌法”,也一并传给了忽必烈。

那还是当年“南山樵子”南希仁教给他的,妹妹华筝正式拜在了“江南七怪”的门下,拖雷却早早地去了军中。

郭靖就在拖雷的皇宫里住了下来,一直到三天之后,哲别才带着亲卫队来到。

可惜,郭靖和拖雷都闭关了,要等几天才能见到。

不过,当哲别得知拖雷的命有很大可能保住的时候,老哲别还是有些庆幸,庆幸自己跑了一套河间府。

哲别一到来,立刻就接管了皇宫的防务,他没有跟任何人商量。

没办法,哲别不同于别人,那也是拖雷半个师傅的存在。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哲别就一直跟拖雷在搭档,拖雷的亲兵卫队都是哲别一手训练出来的。

者勒蔑还是不甘心地离开了。

他也知道了来人是谁,对于郭靖的威名,者勒蔑自然了如指掌。

只是郭靖的到来,让者勒蔑心里有些发慌。

郭靖是哲别请来的,哲别是一向看好忽必烈的,如果这个郭靖也帮着忽必烈,那么蒙哥岂不是?

在当年的中都城里,者勒蔑就算是站错了队。

或者说,当时他只是一心想站在铁木真的身后,而没有倒向窝阔台,才落得不远数千里远赴高丽的结果。

现在,面临类似的局面,者勒蔑就早早地站了蒙哥的队,他不想自己再错一次。

如果这次再错了,恐怕他者勒蔑就不会有再选择一次的机会了。

“拖雷,看来你这条命是保住了。”

七日时间已过,当郭靖缓缓地将单掌撤回的时候,笑呵呵地冲着对面的拖雷说道。

“阿靖,你又救了我一命。数年前,在太湖之上,阿默就曾经救过我一命。”

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拖雷,神色间又多了一丝稳重,或者说沧桑之感。

其实,拖雷也不过三十五岁而已。

“拖雷,当年我们一个头磕在了地上,结为安达的时候,就有过‘同生共死’之约,见到你有危难,当然要出手相助了。”

拖雷很是感慨,郭靖却很平静。

“阿靖,你千里迢迢来这里救我,我拖雷是不会让你白跑的,总有一天会送你一份大礼给你,希望到时候你不要推却才好。”

看着一如当年的郭靖,拖雷郑重的说道。

“拖雷,关于凶手一事,你可有什么眉目?”

郭靖不愿意在刚才的话题上继续,一转话题,说到了拖雷遭遇的刺客。

无论这种剧毒,还是刺客使用的暗器,都是郭靖从没见到过的。

现在,郭靖是把拖雷从鬼门关抢救了回来,可是,他总不能一直守在这里吧?

如果等郭靖离开了,那些诡异的刺客卷土重来,拖雷他们能挡得住吗?

“我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何人所为,不过,我刚刚把高丽国灭掉,而高丽国的忠宪安孝大王,却逃去了日本。”

“也许,这些刺客来自于日本?可惜,我现在也只能是仅凭猜测,完全没有任何的证据。”

这个世界上,拖雷得罪的人还真不算多,而曾经想让他去死的人,似乎就只有那么两个。

眼下的情景来看,高丽的亡国之君忠宪安孝大王,无疑是最值得怀疑的。

见拖雷自己都说不清楚,郭靖也不好说什么。

自己千里迢迢跑了一趟,能把拖雷从鬼门关救回来,也算不虚此行,回去之后至少能跟华筝有个交待了。

疗伤已经完毕,这二人自然不能一直待在静室里,外边还有那么多人在等着呢。

正当郭靖要推门出去的时候,拖雷却突然说话了。

“阿靖,有一件事情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其实,这件事情我已经想了好几年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方法。”

“如今看来,天下大势基本已定,有的事情我也该提前做谋划了。”

拖雷说的很沉重,却让郭靖听了一头雾水。

“我有好几个孩子,而长子蒙哥和四子忽必烈,无疑是其中比较出类拨萃者。”

“如果有广袤的疆土需要去开拓,我一定会选忽必烈为将来的接班人,如果只是守住眼前这块版图,有蒙哥足矣。”

“大宋有了阿默,我想任何人都不会是他的对手。因此,我有一个请求,你把忽必烈带走吧,让他拜你为师。”

“现在想想,我其实挺羡慕当年的华筝,如果我也能拜在‘江南七侠’门下,如果我没有进到军营里,该有多好啊......”

拖雷竟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让忽必烈拜自己为师?

郭靖一时愣在了那里。

“哈哈,阿靖,你不会连这个要求都不答应我吧?”

看到郭靖好半天没有反应,拖雷自嘲道。

“不是,拖雷,只要忽必烈自己愿意跟我走,我必定全力以赴,将他调教成一位学武高手。”

忽必烈,郭靖也算是见过了。

十二岁的孩子,却隐隐有大将之风,看起来也是聪明睿智之辈。

这些年,虽然郭靖自己还没有收徒弟,但是,郭默那几个徒弟,很多时候都是郭靖在帮忙带着。

无论是基础差一些的哈吉,还是有一定武学天赋的武南天,甚至于有将帅之才的张世杰,郭靖都手把手地传授过。

当二人从静室里走出来时,门口早就有几个人候在了那里。

蒙哥、忽必烈、赤老温和哲别,四人正期盼地看着门里。

“哲别师傅,弟子幸不辱命,没有让您白跑一趟。”

看到众人紧张的样子,郭靖也难得开了句玩笑。

拖雷化险为夷、转危为安,整个皇宫里的气氛也为之一振。

蒙哥更是吩咐御膳房,大排宴宴,主要款待并感谢郭靖。

无论如何,这是自己父汗的救命恩人,即便蒙哥跟忽必烈怎么明争暗斗,他还没有坏到牺牲自己父汗性命的地步。

能上桌的人不多,只有拖雷父子三人,再加上赤老温、哲别和郭靖三人。

“可惜啊,没有大宋的‘英雄醉’,哪怕有坛‘宋白’也是好的。”

这两年,哲别的嘴算是被郭默给养刁了,时不时派人送些美酒过去,自己的师傅就好这一口,郭默自然也不会吝啬。

“哈哈,我回去之后,看看能不能往高丽......哦,是往大朝开通一条商路,定期派人送一些商品过来。”

“只要拖雷你肯放开门户,我想二弟也乐于跟大朝互通有无的。”

郭靖居然能不失时机地说出这样的话,看来从燕王府参与学习政务,到现在又成了“太子少保”。

决不决策无所谓,光是在旁边或邸报上,看着薛极、赵汝述和程珌等人处理各种政务的结果,耳濡目染之间,郭靖还是学会了不少。

“哈哈,这有何不肯的?大宋地大物博、物产丰富,我大朝巴不得能跟大宋之间有贸易往来呢。”

“等腾出手来,我就派人去一趟洛阳城,这件事情真要定下来,恐怕还得让咱们那么太子安达来拍板吧?”

也许是大难不死后的庆幸,也许是认清形式后的豁达,拖雷竟然一口就答应了。

“忽必烈,这位是父汗的结义安达,想必你也听说过,现在是大宋的太子少保、靖边侯、‘靖难军’都统制郭靖。”

“这两年你一心想学武,可惜父汗身边没有什么像样的练武之人,现在你郭叔父就在这里,父汗问你,你可愿意拜在你郭叔父的门下?”

拖雷的话,让在场众人,除了郭靖之外都大吃了一惊。

无论是赤老温还是哲别,都清楚拖雷对这两个儿子的喜好程度,现在突然提出让忽必烈拜郭靖为师。

这是要让郭靖给忽必烈做后盾,还是自此把忽必烈给踢出局了呢?

蒙哥也是一愣,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完了。

郭靖那还了得,就象刚才父汗所提的那些头衔,哪一个都不是一般的人物。

现在,忽必烈要拜郭靖为师,那岂不是给他增添了一大臂助?

忽必烈一愣之后,澹澹地看着在那里谈笑风生的父汗,又看看坐在父汗身边的郭叔父。

忽必烈似乎明白了父汗的真正意图,他在心里默默地念叨了一句。

“该来的总会来的,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吧。”

“父汗,孩儿愿意拜郭叔父为师,如果孩儿有了郭叔父一半的本事,也不会让父汗遭此大难。”

“哈哈,好啊,算你小子有福气。等过几天,挑上一个好日子,父汗亲自给你举办一个拜师大典。”

“等你拜师完毕,就跟你师傅到大宋去吧。你读了那么多的书,应该到各处走一走、看一看,你会发现天下不仅仅只有大朝这么大。”

拖雷端起酒碗喝了一口,不想被呛得咳了半天。

一旁的蒙哥听了,却低着头,若有所思。

四弟,这是要永远地离开了吗?

这样的结果,我到底是胜了,还是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