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略所言,看似简单,实则步步危机。
每每方暮舟与宋煊将有动作时,皆有暗箭不知从何处射向二人。
“师尊,这暗箭始终压制着我们,荏略当真卑鄙啊。”
方暮舟看着滴漏,一刻钟已过小半,二人绝不可再被这样压制着。
“这暗箭没有规律。宋煊,你去试着砍那丝线,我来替你护法。”
宋煊坚定应答,“师尊小心。”
语毕,宋煊便如离弦之剑,腾空飞跃,而从他有所动作开始,暗箭便又启动,但这次有方暮舟替他抵挡,宋煊很是安心。
宋煊以弟子剑砍向那看似易断的丝线,却不曾想不仅没砍断,还将宋煊的手震得虎口生疼,仿佛他砍的不是丝线,而是硬石。
“用这个,”方暮舟暂时撑起结界,将晚扼扔给宋煊。
宋煊郑重接过,晚扼剑柄上还留存着方暮舟的体温,便又攥紧了些。
一剑砍下,丝线晃动一阵,似乎有了破口。
这时,林霁霜猛地痛哼一声,却依旧没有转醒的意思。
宋煊正要继续,却忽听到方暮舟的声音,“此法不可,丝线太细,每次受力便会向皮肉中再深陷些。”
那丝线深入血肉,已被染成了红色,鲜血不断滴落。
见二人身陷囹圄,荏略放肆笑着,“玄设,本座设的局,怎会那么轻易便能解开。”
时间已过半。
方暮舟凝神聚力,不可能,绝不可能有毫无破绽的局面。
现在看来,丝线是由荏略灵力控制,当务之急便是解开这些丝线,否则仅凭自身的重量,这些弟子便会被生生切成几段。
方暮舟轻声向宋煊交代了什么,随即凝力。
宋煊的弟子剑他用起来其实并不熟悉,发挥出力量也只有晚扼的一半,因此方暮舟便放弃了他最擅长武器,赤手空拳径直冲向荏略。
“玄设,失了近武,你还怎会是本座的对手?”荏略嘲讽道。
方暮舟并不应答,不断结印击出,出手迅速且凌厉,占据了主动地位后,更是将荏略逼得步步后退。
而这过程中,宋煊施力挥剑,挡住四面八方突然射出的飞刀暗箭。
时间将尽,方暮舟最后瞟了眼滴漏,骤然顿住脚步,双手结印,地下瞬间伸出数条藤蔓,眨眼间便已将荏略捆缚。
在荏略相近处,分布均匀升起五道梨白色光束,在方暮舟一声令下,光束化为五条锁链,分别束缚住了荏略的四肢与脖颈。
“晚扼,”方暮舟将近武召回,他知晓这阵法并不能困住荏略太长时间。
但,也应够了。
荏略着实呆愣了一瞬。
适才方暮舟看似在压制自己,实则已经布好了这法阵,只等一击即中。
“好,不错,”荏略脖颈被缚很难转动,紧蹙的眉心已能反映他此时的心情,“玄设当真机灵!”
得了方暮舟的指引,晚扼径直刺向荏略心脏。
无论另玉堂外的众人、亦是宋煊,都以为事情到此结束。
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荏略立时便凝聚起骇人的强大灵力,不仅顶开了晚扼,甚至生生撑破了捆缚在身上的锁链。
众人皆大惊。
“玄设,你当真比本座预料的要强。”荏略笑的狰狞。
话音刚落,宋煊便听身后有重物轰然落地的声音,缓缓回头,地上只剩两位弟子的断肢残躯。
堂外尽是弟子的尖叫与惊呼。
宋煊第一次见到如此场面,呼吸仿佛停滞,双手紧攥,指节泛白。
片刻回神,宋煊下意识望向方暮舟。
方暮舟微微垂首,目光低垂,原本持剑的右手此时正不断颤抖。
愤怒、无奈、自责的神色在方暮舟面上交织,目光空洞却始终盯着那两个弟子紧闭的双目。
“玄设,面对妖兽时你杀伐果断,如此,又在装什么深明大义?”荏略的声音如寒冰,死死砸在方暮舟心上。
方暮舟猛然一怔。
众人殷切的目光于他而言,犹如催化,但亦有负担。
方暮舟不敢回头,不愿看到众人或恐惧、火失望的神情。
“师尊,无需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方暮舟看向声音来源处,对上宋煊那双清澈的眸子时,目光中有无意透露的茫然、无助。
何时起,那个只会跟在自己身后、一声声轻唤“师尊”的小不点,已经长成肆意少年的模样,甚至让方暮舟产生了莫名的归属感和依赖感。
方暮舟从不是神,他非万能、也非不败,他有、有情感,也会无助、会失望。
而宋煊便是他濒临崩溃决堤时的救命良药,方暮舟渴望从那双眼睛中汲取力量,让他能继续面对荏略、面对门派众人。
许久,方暮舟才缓缓移开视线,他要继续迎战,在众人面前继续做那个无所不能、做何事都成竹在胸的玄设仙尊。
荏略抬了抬眉,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方暮舟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目光凶狠,出手凌厉,犹如面对猎物的饥渴猛兽。
“对嘛,玄设,游戏就该如此玩,才算有趣!”荏略一边不断躲闪,一边还不忘讥讽嬉笑。
方暮舟次次出招皆是尽了全力,此行痛快,但灵力势必消耗迅速。
荏略始终受到压制,面上却一副兴致高昂的神色。
荏略正要去看重新开始计时的滴漏,刚偏过头,眼前却闪过一道强劲的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