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煊忍不住地轻笑,现在想来,难道林霁霜当真的困了,才要稍作停留。
目光不舍地从那霜白身影上移开,宋煊心满意足地离开,想着要去给林霁霜认个错、道个歉,说自己只是出于担心师尊。
不对!
宋煊恍然停在原地,神色惊恐。
他师尊睡觉时,呼吸向来清浅,又怎会像今天这般稍稍粗重!
他师尊从不是不讲信用之人,若他无事,大可给宋煊传音,明日再来接他回家,又何必派遣林霁霜!
想到此,宋煊面上已从惊恐变为担忧无助,而后猛地转身,急速赶回,也顾不得会不会打扰到方暮舟休息,便直接推开了里屋的门。
果然……
这么大的动静,方暮舟竟毫无反应。
宋煊轻抿着唇,强忍着累极的喘息,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许久仍是手足无措、没有动作。
“师尊?”宋煊轻唤,并期盼着方暮舟的回应,但意料之内,方暮舟没有应答。
宋煊知晓,方暮舟从不会将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就算答应了自己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嗯。”不知是梦中呢喃低语,还是疼痛无意低吟,方暮舟发出浅浅一声。
宋煊瞬间便回了神,即刻传音于林霁霜。
宋煊并无生气,“师兄,师尊受伤之事,顾长老可来看过?”
林霁霜微怔,再开口时,声音中尽是惊疑与自责,“师尊受伤了?”
看来林霁霜离开前,封印动荡,方暮舟只是只身前往,当时并无受伤。
宋煊不知方暮舟究竟伤到哪里,便只是俯身,迎着窗外一丝光亮仔细查看,便看到方暮舟右腹衣衫一大片血迹。
这般看来,方暮舟根本没有做任何处理,因由床上已有尚未干涸的鲜血。
“师尊如何?”那边林霁霜声音稍稍颤抖。
宋煊强迫自己冷静,便对林霁霜说道:“无碍,师兄莫要自责,传音给顾长老吧,请他过来看看。”
……
等待顾念黎赶来的时间,宋煊褪了方暮舟的外衫,又将里衣扒开,本想清洁血迹,却被那伤口吓得一怔。
宋煊这才发现方暮舟似乎伤得很重,自那伤口处,仿佛毒素一般的暗色痕迹顺着血脉流转,如蛛网一般纵横交错,很是可怖。
原著中有写,因由和荏略相抗太久,方暮舟的身体早已被魔气怨念侵蚀透了,也因此留下了旧疾,不知剩多少时日。
也是因此,方暮舟才会在最后决战中选择替宋煊当下致命一击。
宋煊目光始终聚焦在方暮舟身上,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方暮舟此时面上毫无血色,稍稍触碰便会疼得发抖,宋煊不由得叹了口气。
自己说再多也从未说道方暮舟心里去,走之前是什么样子,回来也并无好转。
“师尊,这职责凭什么就落到了你的身上?”
方暮舟从不会抱怨什么,也不会索取些什么,但宋煊却从不是至善之人,从始至终他想保护的一直只有方暮舟一人而已。
“师尊,你赶快醒来吧,徒儿给你带了一件东西,你定会喜欢的。”
“师尊,外面树上的樱桃已经结好了,红的很,待你醒来,徒儿亲手摘给你吃。”
宋煊从未如今天一般无助,却也从未像现在一般坚定。
他定要变强!
交战那天,若已至绝境,他也绝不会让方暮舟牺牲。
……
顾念黎与林霁霜一同来到茗雪居,小小的里屋仿佛瞬间被挤满。
顾念黎只看了一眼,便狠狠皱起了眉,并难道厉声道:“玄设受伤之事不要再向任何人提起了。”
宋煊登时又悬起了心,“我师尊如何?”
“外伤易治,但内里魔气侵体、已入血脉,需长时间养护,之后每每凝力皆会剧痛无比。”顾念黎查看了许久,探了脉后才道。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宋煊比任何人都想象的更加沉稳。
“不能确定,但应该不会昏睡太久。”
顾念黎留了治外伤的药后便先行离开,疗养内伤之药还需配制。
……
小小的房间内登时又只剩下了宋煊与方暮舟两人。
宋煊面色宛若淡然,细细包扎后给方暮舟盖好了被子。
又珍重地自怀中取出尚带着他的体温的梨花簪,放在了方暮舟枕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