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不可避免的大战即将一触即发。
楚郢山众弟子皆是提心吊胆,却也因此更为努力,再也无人抱怨过一句修习太过辛苦。
但时常生气勃然的楚郢山竟仿佛成了无人空巷,并非无人声,却仿佛无人气。
……
时值初夏,无论燥热不堪的空气,还是鸣叫不止的虫鸟皆惹的人心中烦躁。
方暮舟这日被经久不绝的细微声音惊醒,仍觉疲惫,便在秋千上坐着休憩片刻。
明日高悬,似要将自己的热烈穿透一切径直抛向大地。
明明燥热无风,方暮舟微阖着眼时,却总觉有影影绰绰自眼前飘闪而过。
方暮舟依旧合着眼,甫一伸手,便以两指夹住了一片似自然掉落的树叶。
原本沐浴着楚郢山灵气,茗雪居院中的樱桃树无论花期,果期都比正常的樱桃树要长些。
但如今看着手中落叶,竟有了泛黄的意思。
不同于时至秋日自周围向内变黄的叶子,方暮舟指尖捏着的这片樱桃树叶,却是从尾部与枝干相接处开始泛黄的。
如垂暮老人,固执地撑着一点生机,却不见内里已然破败不堪,最后便只剩干枯躯干。
方暮舟盯着指尖叶片许久,面色未有变化,心思愈发慌乱。
直到熟悉的呼唤在耳边响起,方暮舟才猛然回神。
暮然回首,宋煊站在他身后呲着牙对着他笑的灿烂。
自己竟是连宋煊何时靠近的都没有发觉。
“师尊在看什么?”宋煊的目光显然已经落在方暮舟手中的树叶上,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安。
“我想,下山看看。”方暮舟怔怔起身,淡然开口。
……
随后,宋煊与方暮舟一同施展轻功,身形如两只渴望苍穹的飞鸟一跃而出,冲破了潇瑜峰上方的结界。
楚郢山五峰山脚原本皆是茂密植株,初夏光景站在封顶向下望去便是一片葱郁。
但此时,二人身形矫健地穿梭在其中,面色却愈发冷峻,甚至毫无血色。
只是半月未曾下山,山腰至山脚的场景竟与宋煊自凝晚山庄归来那日天差地别。
正值初夏,原本茂密的仿佛遮天蔽日的树林,此时却已形如枯槁老人,枯黄叶片铺了满地,参天树木失了庇护,尽显将亡之态。
宋煊前日还道想给方暮舟摘些樱桃,翻遍那颗樱桃树,却不曾见一点殷红,只感叹了声这果期当真短暂,却没有多想。
现在看来,那日已有颓败之意。
只是幸得那樱桃树尚有楚郢山灵气庇护,这才留存至今。
“是,荏略?”宋煊只听得荏略实力强盛,却未曾亲眼见过,便下意识问道。
此时荏略尚未出世,竟已惹得楚郢山方圆百里树木尽皆枯死。
若是当真到了他现世那天……
宋煊不敢再想象。
方暮舟弯眉已然紧蹙,薄唇亦是微张,急促的喘息将他心中怒意稍稍释放。
许久,宋煊才见方暮舟点了点头,面色却是怒极强忍般难看。
……
自荏略火烧另玉堂后,供奉在其内的予湘似的牌位便移到了潇瑜峰。
方暮舟没有再将那毫无意义的木牌子供奉起来,而是挖了个坑埋在茗雪居后的某一棵梨树下。
那日返回,方暮舟的面色依旧沉闷,宋煊也没再与他说上一句话。
但宋煊实在放心不下方暮舟,便死皮赖脸地要陪着方暮舟,得了方暮舟的送客令,便又只身前往茗雪居后的梨树林,盘着腿坐到了那颗巨石上。
这里距离茗雪居的内里很近,宋煊只稍稍仰头便可看到内屋的窗棂。
夏日的夜间稍稍透凉,温度却十分宜人,想着自己与那人只有一墙之隔,宋煊满意地倚着身后的梨树合上了眼。
却未料,宋煊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
因由虫鸟不绝的鸣叫,宋煊睡得很浅,只轻微的声音便使他醒来。
不及看向声音来源处,宋煊赶忙寻了一处隐蔽地方躲起。
确定那人不会发现自己,宋煊才探出头。
如预料般一样,还是那个熟悉的霜白身影,在这暗沉黑夜中,如飘飞的浅白梨花,仿佛只一阵清风,便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