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煊猛地弹起,稍拉开了些自己与方暮舟之间的距离,支吾道:“师……师尊,您怎么来了?”
看着方暮舟皱起的眉,宋煊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愚蠢至极的话。
不是他请方暮舟过来的吗?
“不是,师尊,我不是那个意思……”宋煊赶忙解释,却是越解释越慌张无比。
方暮舟没有言语,只神色冷冽至极地盯着宋煊看,似含着深情却又像是在审视什么一般。
他感知不到宋煊身上的禁术邪气,却又实在想不通人之生死为何会逆转,他甚至不知道面前这人究竟是不是宋煊。
“师尊,您感觉如何,如果头还是疼的厉害,我可以先离开,不在这里碍师尊的眼。”宋煊微垂着脑袋,像只乞巧的哈巴狗。
虽未知事情全貌,但方暮舟宁愿相信这当真是宋煊。
“无碍,”方暮舟深深呼出一口气,“你煞费苦心将我引至这里要说什么?”
“师尊,您怎么是这个语气啊?”
方暮舟搞不懂面前这人究竟在想什么,“嗯?”
宋煊却突然傻傻地笑了,许久方才停下,“师尊,我知道你心存疑虑,但事实是前日夜间,不知为何,我突然自那山洞中醒来,周围漆黑一片,也是恢复了许久,我才得以外出。”
“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一概不知,与我而言,那日便如一场梦境,而我也只是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
方暮舟自然知晓宋煊口中的那日是哪一天。
“醒来后我的脑子很乱,所能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寻找师尊,但寻到后却怕师尊受到刺激,故不敢直接相认,虽然可能自一开始便已经被师尊发现。”
方暮舟愣愣地站在原地,仿佛不能辨清宋煊话中的意思,但经此,他也确定了一件事。
面前这人是宋煊无疑。
“我知道这样说很可笑,也十分的难以置信,但事实就是如此,师尊,我真的回来了。”
原本方暮舟便想,今日怕是宋煊但凡说出一个不是那般牵强的原因,他都是愿意接受的。
正如此时,虽然这个理由荒诞无比、甚至根本解释不清前后因果,但方暮舟却深信不疑。
只是这难以控制的事态与不甚分明的原由,依然令他无法安下心罢了。
这两天的经历就像是深陷梦中一般,没有话本中所说的那般跌宕起伏,也没有什么极其反常的征兆,已然死去一年的那个人便凭空出现在了方暮舟面前。
只是这梦当真令他欣喜。
方暮舟不是不愿相信,只是害怕眼前的一切,都竟会在梦醒后再次化为泡沫而已。
“师尊怎么不说话?”宋煊始终没敢直视方暮舟的眼睛,生怕在那双温润如常的杏眼中看到哪怕一瞬的迟疑、质问。
也正是宋煊想着方暮舟定会露出这样的神色,自己才不敢抬头。
但等了许久,方暮舟却仍不做声,宋煊慌张不已,身体生理地颤抖着,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重重地滴落在地。
“你,当真是宋煊?”
二人静默了许久,宋煊皆不敢抬头,直到方暮舟颤抖着道出这句话。
宋煊只是模样委屈,其实心中并无抱怨,他本就不能乞求方暮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接受自己的复生,便坚定地点头,“真的!”
“这一年你究竟去哪了?”方暮舟问出这话时,一年之内经历的所有尽皆浮现在脑海之中,“你明明应当化作游魂,明明应当回到楚郢,为何,为何我从来感知不到你的存在?”
这话虽是质问,却未带着一丝抱怨的意思,方暮舟虽极力忍耐,却仍被宋煊听出了一丝痛楚。
那日一战后,宋煊于系统中醒来时,外面的时间虽已过去了三天,但他化作灵体陪在方暮舟身侧时,却仍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方暮舟为自己开了共生法阵。
虽从未听说过这个阵法,但只听名字,宋煊便觉得要命。
什么共生法阵,难道是要共享生命?
与他一个死人共享生命,方暮舟又在图什么呢?
宋煊心中犹豫,不知是否要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言出,“师尊,我不知道,那日之后,我就像深深睡去了一般,没有意识,甚至……不知自己的灵魂是否离体……”
宋煊说着便不知道如何言语。
人死不能复生,这样简单的道理方暮舟不会不清楚,就算宋煊此时已经活生生地站在方暮舟的面前,方暮舟却也不敢相信。
“嗯,”似是思虑许久,方暮舟方才闷声应答。
宋煊惊喜询问,“师尊,您,相信我说的了?”
方暮舟却即刻摇了摇头,正当宋煊的心再次凉下去时,却又听方暮舟无奈至极的话语,“可是,不信又能如何呢?你都已经站在这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