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煊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后,结界散去,便再不顾任何人的劝诫,只身要同周浮秋离开。
而周浮秋达成了意愿,自然得意无比,狡黠的笑意显现在面上,却令宋煊只想作呕。
最终,尽管偌大的修真界中并无哪一条律令赋予天曜宗扣押犯人的权利,但天曜宗无论如何也属四大门派之一,昭栖阁与凝晚山庄又是出了名的远离纷争,便也只能如此。
楚郢山众人虽心有不甘,但毕竟玄设仙尊都没再说什么,他们自是没有立场做那出头之人,即使辩解也被即刻驳回。
再之,宋煊的神色既是毫无惧怕、又坚决无比,明明前路如何无人得知,但他却仿佛能预料到一切一般。
于楚郢山几位看着宋煊长大的长老而言,这少年正以他们无法料想的速度成长着,无论一年前舍弃自身救下了整个人世、还是如今只身面对未知的前路,皆是他用实际行动在向世人展示。
但或许只有宋煊自己方才知晓,他从不必也从未想过要向其他人证明些什么。
而做这些也只是想要方暮舟接受,宋煊已然拥有了足以将他护于身后的力量罢了。
少年如此,便是固执地为他所爱惜之人献上自己最好的一切,仿佛信徒一般,甘愿执着地追随着那人的脚步,不辞万里、甘之如饴。
……
宋煊离开时什么都没说,他只怕回首的一眼,便会成为压垮方暮舟心理防线的最后一击。
努力至此,宋煊不愿方暮舟做出什么损害自身利益的事情。
该说的、不该说的话他都说了,该做的、不该做的事他也都做了,宋煊没有问过方暮舟的意愿,但还好,他师尊好似并不讨厌。
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呢?
想到此,宋煊恍然失笑,也是此时方才回神。
发觉自己已然行出好远,甚至回首也再难看见楚郢山时,宋煊心中无端现出一瞬的落寞,他当真就这么什么都没留下便离开了?
环顾四周,身侧却也只剩周浮秋与天曜宗的弟子,适才一同跟来的浩浩汤汤的队伍就这么被周浮秋打发回去了。
宋煊只觉自己被愚弄一般,面色亦变得冷冽无比。
只是还好,或是离开前的一番言语唬住了周浮秋,如今倒是没人敢近他的身,更莫说欺身压制。
“周宗主这是要将晚辈带去哪?”宋煊冷笑一声才缓缓开口。
周浮秋原本懒得搭理他,却听这人的语气实在太过嚣张,便想着要压一压他的气焰,方才开口回应,“你就算知晓又有何用?不如留着力气在我天曜宗的地牢中勉力活着吧,总能等到你师尊集齐证据来救你的那天的。”
“哦,多谢前辈指教了,”宋煊唇角可以轻微翘起些弧度,做出一副玩世不恭、高傲无比的神态,突然又转变为适才冷冽的模样质问道:“不过,前辈这意思是要对我动刑了?”
“怎么?不可吗?”周浮秋强撑着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因有不知适才还端着如他师尊如出一辙的架子的宋煊,怎地刚刚离开人群便完全变了一副样子?
宋煊听此突然笑出了声,语气中带着些嘲讽之意,“我当身为修真四大门派之一的天曜宗,是何等的公正呢,竟不过也只是对我这受害之人,妄图屈打成招的小人作态啊!”
“你说什么?”周浮秋恍然间有了些被看透了的无措,下意识提高了声量,而后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却也只能耗费极大的力气压制下来。
宋煊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男人,神色中含着些难以抑制的得意,“前辈慌什么?莫不是,被我猜中了?”
周浮秋却像是恍惚间想到什么一般,于是借由疯笑压抑住了险些暴露的慌乱,“你说,你是受害者?你与你师尊盗用禁术,究竟是有何脸面与立场说出这话的?你将自己摘清,岂不是意在让你师尊代你受下所有惩罚?”
宋煊却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并未显露出丝毫惧怕或是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嗤笑着,模样无端骇人至极。
只片刻,周浮秋便难以控制地打了个颤,却仍强撑着狠戾的模样问道:“你笑什么?”
“前辈究竟被何人骗了,才会一直如此坚定着这般可笑的结论?”宋煊收了笑,面上的神色却更为惊惧,睁大的眼瞳仿佛利刃,拥有着足以穿透一切的力量。
顿了片刻,也是意在给周浮秋些许喘息的机会,而后宋煊又继续道:“前辈说我盗用禁术,可那时我只是个死人,如何做得了那些?还有,我师尊倘若知晓一切,凭他的修为,又如何会使宵小之辈抓到他的把柄?”
“前辈啊,我对您的想法实在不感兴趣。”
说到此,宋煊突然靠近了周浮秋,却仍保证自己不会受其的一切沾染,“但我很好奇,您究竟受何人指使?或说,将您玩弄于股掌之中的那人,究竟是谁呢?”
周浮秋听此先是一愣后又猛然回首,却未曾预料竟对上了宋煊那双含笑的眼瞳,登时心中难以抑制地战栗。
这极大的反差竟令周浮秋胆战心惊,却又无端移不开眼,不知是因由惊恐还是其他的什么。
思绪不知断线多久才总算接回,周浮秋逃离惊险之地一般迅速错开了视线,“够了,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师尊虽难以对付,但既然做了便总有露出马脚的一天,否则我又如何得知你的存在呢?”
周浮秋语速很快,但如此才算是达到了宋煊的预想。
“也是,毕竟就算我化作厉鬼也可给我师尊托梦,告知他下一步的做法。或说身为通晓天地玄机的修仙之人,我总是有办法与我师尊交流的,对吗?”宋煊冷冷言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