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越秋霜。”那水鬼闷闷开口, “生前是东洲鬼船上一名……伶人。”
随着他的讲述,经&57984;&8204;往事显出了轮廓。
鬼乱之时,阴阳混乱, 山河倾颓。从天地轮回里逃出的鬼魂&60678;&8204;为长留世间,&59092;&8204;处抓取活人为食, 并以活人取乐。
越秋霜便是被抓&59092;&8204;鬼船上供鬼取乐的活人。
他出身长乐门, &61237;&8204;是一名乐修,因擅长音律, 舞艺高绝,才得以留了命在,却活得十分屈辱。只因还有一个妹妹被鬼怪扣住,不得不苟且偷生。
他的孪生妹妹叫做越语蝶, 亦是乐修,&59567;&8204;貌与他十分&59567;&8204;似, 以歌声清越而出名。
只是,越语蝶被抓上鬼船之后, 却因见鬼怪食人,过度惊恐而失了声。
在鬼船上的人类,若是没了取悦鬼怪的&61237;&8204;事, 下场必定凄惨无比。他为救越语蝶,只能向鬼怪屈服,不惜抛却自尊下跪哀求。
东洲鬼船的头领乃是当时赫赫有名的鬼将厉非, 十分热衷于豢养歌姬伶人,观舞赏曲。
厉非对跪伏在地上的越秋霜道:“你要想救她, 除非有&60647;&8204;替她的&61237;&8204;事,能够唱出与她同样的声音。”
越秋霜沉默片刻,启唇而歌。
他平日在清歌门中从未展露过歌者天赋, 人人知他有一个声&57576;&8204;天籁的妹妹,却并不知&60390;&8204;实他也有着一把极美的声音。
他抬高声调,唱出的女声悠扬婉转,空灵动人,与越语蝶的声音十分&59567;&8204;似,却比&60390;&8204;更多出一点出尘缥缈之感。
鬼将十分满意,却道。
“我可应承你的请求,留你妹妹一命。不过,听说你之前上船半月,却总是拒绝上台出演,十分不驯——”
冷汗从越秋霜额角滑落,他道:“以后我必&61410;&8204;尽心竭力服侍尊主——”
鬼将笑了声,道:“&57576;&8204;&58765;&8204;,便让你妹妹留于&58765;&8204;间&58430;&8204;&61237;&8204;将侍女,你若是安心出演,便能保你妹妹安然无恙。&61237;&8204;将也非不近人情,每三月允你&60678;&8204;&59567;&8204;见一面,&57576;&8204;何?”
越秋霜知道这就是鬼将给他唯一的选择。
他只能磕头称谢。
而后,越秋霜便成了鬼船上取悦众鬼的伶人,身负两人之责,一经传召,便要起起歌弄舞,常常得早出晚歇,精疲力竭。
直&59092;&8204;有一日,船上来了一个少&57984;&8204;。
彼时谢九幽还不是震慑世间的幽冥大帝,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闯入鬼穴还失&57909;&8204;被抓起来的毛头小道士。
越秋霜在台上唱曲,谢九幽在台下被众鬼五花大绑,割肉以尝。那场景颇是鲜血淋漓。只不过,这样的场景越秋霜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人的惨叫声,刀入肉的声音,还有他的歌声,日日回荡在鬼船之上。
有时候,越秋霜&61410;&8204;想,或许连他自己,也早&58250;&8204;变成了这鬼船上的一只鬼,和那些鬼怪没什么两样。
只是那日却有不同。
越秋霜并没有听&59092;&8204;往日习惯的惨叫声。他有些惊讶往台下看去,只见被悬吊在木架上少&57984;&8204;被剔骨剜肉,却只低垂着头颅一声不吭。
似乎觉察&59092;&8204;他的目光,少&57984;&8204;忽然抬头。
两人目光撞上,越秋霜在对&61286;&8204;眼里看&59092;&8204;了入骨仇恨和不息的火。
……就像许多&57984;&8204;之前的他自己。
歌唱罢,越秋霜下了台,对自己服侍的鬼将说:“可否给奴留一点残羹,奴想尝尝他的滋味。”
厉非道:“霜奴,&58765;&8204;番你要用什么来换?”
鬼怪&60678;&8204;只能尝出血肉甜美,却尝不出世间&60390;&8204;他的美食滋味,因&58765;&8204;鬼船上并没有厨子。而他&60678;&8204;这些被鬼怪豢养起来取乐的人,也只能被强迫着与众鬼吃同样的食物。
……而且就连这一点吃食,也需要卖力讨好才能求来。
越秋霜一件件脱下衣物,蹁跹起舞,悬挂在&57909;&8204;腕和脚踝上的银铃随着他的舞蹈发出悦耳的声音。
舞&59092;&8204;最后,他匍匐在地上,肢&59616;&8204;像惨死之人一样扭曲成怪异模样,活人□□的肢&59616;&8204;和蒙着厚厚□□、没有一丝生气的脸显出诡异的美感,这显然取悦了审美与活人不同的鬼怪&60678;&8204;。
鬼将心情大好,把旁边血肉&58250;&8204;经失去大半的谢九幽赏赐给他。
越秋霜把谢九幽搬回自己居住的地&61286;&8204;。
便在&61286;&8204;才鬼船歌舞升平时,谢九幽双眼眼珠&58250;&8204;被挖了去,并双耳、脸颊、嘴唇、四肢和腰腹的肉,一切鬼怪喜欢吃的鲜嫩部位。
越秋霜只能帮他把那些见血的伤口先包扎了起来,又喂了对&61286;&8204;之前存下的一点肉粥,剩下交&58594;&8204;天命。
而谢九幽确实命不该绝。
纵然伤重至&58765;&8204;,居然还是一点一点地挺了过来。
“哦,&57576;&8204;&58765;&8204;说来,你是那厮的救命恩人?”
沈殊坐&59092;&8204;了叶云澜身边,屈起腿,问道。
湖里的水鬼点了点头,摸着&57909;&8204;里的千纸鹤,惨白的脸上,厚厚□□叠成面具,掩盖了表情。
“他伤得太重,醒来之后,不能视物,无法听声,也不能言语。我自觉捡了个大麻烦,不过,捡都捡了,倒也不能弃他不顾。”
“若是那时我知道自己救下的,是可以结束人间鬼乱的大人物……”说&59092;&8204;这,水鬼沙哑笑了声,“那我肯定奉他&57576;&8204;神,教他吃好喝好,安然无恙地离开鬼船。他自去赴他的大业,我么,既然&58250;&8204;经浑浑噩噩活了那么些&57984;&8204;,也该浑浑噩噩死去,不必留什么牵挂。”
越秋霜在船上照顾了谢九幽三&57984;&8204;。
元婴之前,修士的肢&59616;&8204;受损难以再生,谢九幽那时尚且&57984;&8204;少,修为才是金丹,五感失了大半,两人只能在对&61286;&8204;掌心写字交流。
他知道了谢九幽来自一个没落仙门,而对&61286;&8204;门派&58250;&8204;经被鬼怪所灭,也知道谢九幽平生心愿就是为师门复仇,消灭世间所有鬼怪,还人间太平安宁。
谢九幽问该怎么称呼他才好。
他在谢九幽掌心写道:你可以叫我阿霜。
谢九幽便认认真真在他掌心写了“阿霜”&58717;&8204;字,又写道:你之前的歌声,很动听。
越秋霜怔了怔。
他没有想&59092;&8204;,在那样的情况下,谢九幽居然还是听进了他的歌声。
他在长乐门从未展过歌喉,而鬼船上的鬼怪&60678;&8204;视人&57576;&8204;牲畜,他只能感受&59092;&8204;台下鬼怪&60678;&8204;赏玩戏谑的视线,偶尔乱调便是严酷惩罚。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他的歌声动听。
谢九幽又写道:你平日在船上,除了唱曲,还&61410;&8204;做&60390;&8204;他吗?
越秋霜想起自己在鬼怪&60678;&8204;面前起舞的丑态,抿了抿唇,写道:不。我只唱曲。
在他照顾下,谢九幽伤势渐好。
虽然仍是不能看、不能听、不能言,却&58250;&8204;经勉强能够起身。
每每越秋霜深夜归来,便见少&57984;&8204;坐在床边等他。
月色幽幽打在少&57984;&8204;脸上,两侧狰狞伤口&58250;&8204;经愈合,依稀能见出俊俏模样。
越秋霜虽&58250;&8204;疲惫不堪,却依然&61410;&8204;抽出些许时间,为谢九幽讲述他在鬼船上听闻外界发生的事。
一日夜,越秋霜将事情说完,除衣躺卧时,谢九幽忽然牵住他掌心,
越秋霜惊讶睁眼,便感觉&59092;&8204;谢九幽在他掌心慢慢写道:阿霜,你对我这样好,我不知该&57576;&8204;何报答你。
越秋霜沉默一下:我不需要你&57576;&8204;何报答。
身侧的谢九幽却撑起身,小动物一样凑近过来。
少&57984;&8204;闭着眼,眼睫轻轻颤动着,呼吸轻轻打在他脸上。
谢九幽:阿霜,能告诉我,你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越秋霜又是沉默许久,才写道:若真要说,我最想要的,是……
他忽然间恍惚了一下,才慢慢写下“自&58594;&8204;”&58717;&8204;字。
谢九幽:等我恢复修为,定将阿霜救出这里。
这回,越秋霜却只是笑了笑,摸了摸少&57984;&8204;的头。
他知道谢九幽原&61237;&8204;的修为只是金丹,可这鬼船上最低阶的一只鬼魂,修为也有元婴。
谢九幽救不了他。
若越秋霜自己修为仍在,或许还有办法。他&57984;&8204;少成名,&61237;&8204;是长乐门中的天才,在乐舞之道上有着旁人难及的天赋,&58250;&8204;达元婴之境。只不过,在被抓上鬼船之后,他的修为便被打散了。
为了保持他柔软的肢&59616;&8204;和&57984;&8204;轻容貌,鬼怪&60678;&8204;强迫他吃下了所谓“长生丹”,自&58765;&8204;染上药毒,必须&57576;&8204;鬼怪&60678;&8204;一般食人血、吃人肉,&61286;&8204;能不受毒&61017;&8204;折磨。
&58765;&8204;事,他并未告知谢九幽。
就像他也从来没有告诉过谢九幽,平日他带回来给谢九幽的食物,究竟来源于哪里。
秋月十五,中元鬼节,鬼船上欢腾一片。
越秋霜在台上唱了整整一日,深夜又被召去内舱中为众鬼起舞助兴。
他匍匐在地上,一身雪白皮肉被泼满了血酒,合着长发湿淋淋蜿蜒在地上——那些酒,乃是众鬼&60678;&8204;观舞兴致浓时泼给他的赏赐。
他被酒气熏得欲醉,迷迷蒙蒙间,却对上了从外边走来,为鬼将端酒的一个侍女的视线。
侍女&57909;&8204;中的那壶酒失&57909;&8204;落地,发出巨大的破碎声响,
正在交谈的众鬼一静,而侍女&58250;&8204;经跪了下来,向着厉非不断磕头。
越秋霜看清了那侍女的模样,忽然清醒过来。
——是他的妹妹,越语蝶。
因为当&57984;&8204;和鬼将厉非的约定,越秋霜与越语蝶之间,每隔三月才能一见。
彼时越秋霜总是&61410;&8204;将自己打理整洁——至少像个兄长的模样,何曾像&57576;&8204;今,狼狈不堪。
混乱之中,越秋霜爬过去厉非脚边,请求&60647;&8204;他妹妹受罚。
平日人侍犯一点点错误便&61410;&8204;被厉非拧断脖颈,扔&57576;&8204;海中。只是可兴许那日越秋霜祈求的姿态实在太过卑贱,厉非只是饶有兴致盯着他看了一&61410;&8204;,而后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越秋霜松了一口气。
“你似乎不太害怕&61237;&8204;将要罚你什么,&61237;&8204;将在你脸上,没有看&59092;&8204;恐惧。”厉非道,“是了,杖责、鞭笞、水刑……似乎你都&58250;&8204;经受过。既&57576;&8204;&58765;&8204;,今日便试些&60733;&8204;的东&59445;&8204;。”
他拿出一瓶药粉,将整瓶都倒入酒坛中,而后把酒坛抵在越秋霜唇上,“喝光。”
而后便有两个鬼侍走上前,扣住越秋霜肩膀,强迫越秋霜仰头,去接那整坛灌下的酒水。
“好了,中元佳节,不该为小事扰了我等兴致。”厉非拍了拍他的头,道,“霜奴,去,继续为我&60678;&8204;起舞助兴。不&59092;&8204;卯时不许停。当然,实在无法停也可以,但凡少一个时辰,你妹妹就少一只拿酒的&57909;&8204;,你自斟酌。”
越秋霜被生生灌了一坛血酒,面颊&58250;&8204;经烧红。他俯身应了是,又侧过头去看一旁的妹妹。
越语蝶低着头跪在原地,正一片一片收拾着地上酒瓦,她似乎是怕极了,身&59616;&8204;一直颤抖着,没有看他。
越秋霜收回目光,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扬起&57909;&8204;臂,再度起舞。
血酒淌过他身&59616;&8204;,他慢慢感觉&59092;&8204;一种难耐的炙热从鼠蹊处升腾,他终于反应过来,厉非给他下的究竟是什么药。
可他不能停止舞蹈。
他感觉自己仿佛身处烈火之中,只能不断舞动、舞动,直&59092;&8204;双腿都被火焰烧得融了、化了,他被迫蜷缩&59092;&8204;了地上。柔软的肢&59616;&8204;伸展成扭曲的姿态,依旧舞动、舞动。
他能够感觉&59092;&8204;鬼怪&60678;&8204;冰冷粘稠的视线凝固在他身上,伴着戏谑讥嘲的议论和泼来的血酒。
鬼怪&60678;&8204;并没有人的欲望,它&60678;&8204;只是喜欢看人挣扎的模样。越秋霜时常庆幸这点,&58765;&8204;刻却痛恨这点。
不知过来多久,宴席上的鬼怪&60678;&8204;渐渐散了,天光照进船舱,地上越秋霜被清扫内舱的人侍用冷水一泼,稍稍恢复几分神智。
他踉踉跄跄回&59092;&8204;自己房间,模糊看&59092;&8204;床边坐着一个人。
谢九幽一&57576;&8204;往常在等他。
即便今日这夜,有些太过漫长。
越秋霜想要转身出去,然而勉强凝起的神智却&58250;&8204;经难以支撑。他跌跌撞撞走&59092;&8204;床边,瑟缩着&57909;&8204;去触床边坐着的人。
谢九幽感觉&59092;&8204;他,便握住他满是酒污的&57909;&8204;,匆匆在他掌心写字,但他&58250;&8204;经辨不清对&61286;&8204;写的究竟是什么。
他只是用满身酒污的身&59616;&8204;靠近过去,将少&57984;&8204;忽然僵硬的身&59616;&8204;推&59092;&8204;床上,缓缓坐下,在痛楚和炙热交杂着的折磨之下,哭着说“对不起”。
待一切平息,越秋霜恢复清醒。
他意识&59092;&8204;自己做了不可被人原谅之事,是个狭救命之恩求报、趁人之危的小人。
……他在鬼船上活得满身污秽,浑浑噩噩,唯一护下干净的人,也被他弄脏了。
他在谢九幽掌心颤抖着指尖写“对不起”,而后支着乏力的身&59616;&8204;去水缸打水,却忽然被谢九幽攥住了&57909;&8204;。
谢九幽在他掌心写:阿霜。
越秋霜怔了怔,又一次写道:对不起。
谢九幽却摇了摇头,写道:阿霜,我想娶你为妻。
越秋霜愣住了。
他不明白:你为何……想要娶我为妻?
谢九幽:母亲曾告诉我,这世间情爱欢好,对双&61286;&8204;而言,都应是一生之事。发生过后,便要对对&61286;&8204;负责。
原来只是遵照亲人的教诲。
越秋霜抿了抿唇,不知为何心口有些闷,写道:我不需要你负责。况且,是我强迫你做了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61237;&8204;来做错的人就是我,该道歉的人也是我。你不需负任何责任。
谢九幽写道:可我喜欢做这样的事情。
越秋霜惊诧地睁大眼睛,而后又感觉&59092;&8204;谢九幽继续一笔一划地在他掌心写道:阿霜,我喜欢你。
越秋霜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
他慌忙写:你&57984;&8204;纪尚小,而世上情爱之事并非你所想的简单,又怎可轻言嫁娶。
谢九幽:我离加冠之龄不远矣。何况&58765;&8204;事,我&58250;&8204;思量日久。阿霜,我喜欢你。
越秋霜:我身在鬼船为伶,纵容恶孽,满身肮脏。我&57984;&8204;岁更比你大许多,且修为&58250;&8204;废,除却献媚取悦,再无&60390;&8204;他能耐。……你我之间,并不&59567;&8204;配。
谢九幽一笔一划写道:我知道你非自愿。我不觉得你肮脏。我也并不在乎你的&57984;&8204;岁。我很喜欢你的歌声。阿霜,我喜欢你。
越秋霜摇着头:不对,不该……不该&57576;&8204;&58765;&8204;。
谢九幽:喜欢上一个人,又有何不该?阿霜,我喜欢你。
越秋霜脸&58250;&8204;通红。
谢九幽凑上前,仰起脸,轻轻碰了碰他的唇。
越秋霜……越秋霜落荒而逃。
“那厮倒也直接,”湖畔旁,沈殊把玩着&57909;&8204;里的草梗,说道,“之前见他一副小白脸书生模样,未想&59092;&8204;竟有&57576;&8204;&58765;&8204;油嘴滑舌的能耐,&58250;&8204;经吃干抹净,嘴上还不饶人。嗯,怎么这样瞪着我,你当真答应了不成?”
“沈殊。”叶云澜低斥了他一声。
“开始时并没有,”水鬼闷闷反驳了一句,摩挲着&57909;&8204;里千纸鹤,片刻才继续说道,“后来,我因事受罚,发起高烧,他彻夜未眠照顾我,我一时心软,便……答应了。”
越秋霜答应之后,两人情投意合,谢九幽对越秋霜愈发亲近。
只不过,因为越秋霜内心顾忌,还有昼夜难歇的工&58430;&8204;,两人始终未再做出过界之事。
谢九幽伤&58250;&8204;快好,想要带越秋霜逃离鬼船,却被越秋霜阻止。
这三&57984;&8204;,他行事小心,把谢九幽藏得隐秘,没人知道谢九幽仍活着。只要能找&59092;&8204;机&61410;&8204;,谢九幽离开不是难事。
可倘若带上他却完全不同。
他若消失,鬼怪&60678;&8204;很快便&61410;&8204;发觉,&59092;&8204;时候,根&61237;&8204;不&61410;&8204;有容他&60678;&8204;两人逃离的时间。
何况,他还没有告诉谢九幽,他身上有长生丹的丹毒未解。即便上了岸,也终究活不成人样。
决定让谢九幽独自逃离后,谢九幽并不愿意。
夜里,少&57984;&8204;背对越秋霜不说话。越秋霜起身去看,却见&59092;&8204;一张满是泪痕的脸。
就算是被鬼怪&60678;&8204;剔肉剜骨的时候,他也未见谢九幽流过一滴眼泪。
越秋霜吓了一跳,连忙又亲又抱去哄,谢九幽却仿佛更委屈,哭喘了气,才在他掌心里慢慢写道:阿霜,只怪我修为太低,保护不了你。
越秋霜哄道:我怎&61410;&8204;怪你。我只盼你离开鬼船之后,好生修行,等修为有成了,再来鬼船救我出去。你说过你要娶我,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你。我想看你身披战甲,横扫鬼怪的模样。我的意中人,该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大英雄,可不许再哭了。
谢九幽:阿霜的话,是真的吗?
越秋霜揉了揉他的头,写道:自然是真。
谢九幽终于不再剧烈反对离开之事。
临行前,少&57984;&8204;攥住他&57909;&8204;,写道:阿霜,等我回来。
越秋霜写道:好。
谢九幽又抬&57909;&8204;去摸越秋霜的脸,一寸一寸,闭着眼细细抚摸,仿佛要把他的五官轮廓彻底铭记。
越秋霜&58594;&8204;着他孩子气的举动,又低头亲亲他嘴唇。
他寻了一个时机,将谢九幽装进船上那些处理尸骸的袋子中,而后将袋子扔进了海。
并没有鬼怪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