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后,方先生便被县里人称呼为儒仙。
不过先生却充耳不闻,依旧是平淡地教学。
杨四年三敲学宫大门,无人应答。
但里面分明有学子的读书声。
四年担心是敲得声音小了,被那书声掩了去,于是又连敲三下,动作灵敏而迅速。
依旧无人回应。
四年第三次敲门,读书声止,门依旧未开。
如此,杨四年才知晓,不是无人为其开门,而是先生下令闭门。
先生不愿招待他。
“先生,杨家的四年求见!”杨四年不肯就此作罢,转而直喊道。
“先生,杨四年求见,请先生开门一见!”杨四年耐心得喊着。
“先生,杨四年求见!”他咽喉沙哑,喉中一口老痰欲出,咸而浓,已至舌尖,又强行咽了回去。
“先生,杨四年求见!”
杨四年再喊,门未开,却听闻从门后传来一稚嫩的童子声。
“杨公子,先生说,学宫是学习的地方,请噤声。”
杨四年不再吭声,只是默默在学宫门口站着。
这一站便是从早晨微光时刻站到了傍晚孩童散学。
大门顿时敞开,络绎不绝的学子纷纷从学宫奔出,个个素衣白装的儒生样,活泼的蹦跶地跳过门槛,腼腆的则一步接着一步跨过。
学宫向来来者不拒,无论男女,皆可来学宫求学。
但今日却独独让杨四年吃了个闭门羹。
想来是方先生早就猜到他的来意,不愿插手的意思?
“杨公子,先生唤你进门一叙,莫要让先生久等了。”有书童提醒道,随后也跟着散学的童子一道回家去罢。
四年迈开步子,忽然身形一颤,站久了,双腿有些不听使唤,酸痛之余甚至有些使不上力。
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未持续太久,只是走了三步便适应酸楚感,便入门求见先生。
此刻先生正端坐棋盘一旁,对面是一块用稗草制成的蒲团,无人入座。
“为何不坐?”方百草手中执黑子,正端详着身前的棋盘。
“那敢问先生何故辱我?”杨四年只是站在蒲团一侧,并未入座。
“哦?你倒是说说,我如何辱你了?”先生落子,旋即又从白棋笥中取出一枚白子,似在斟酌如何破局。
杨四年行作揖礼,随后道:“稗草乃害群之马,先生让我入座,岂不是在辱我?”
“嗯,不错。”先生落白子,“揭开稗草,入座吧。”
杨四年照做,果真,揭开上层的稗草,底下的稻草便映入眼帘。
“你所求之事,我已知晓,不过,我帮不了你。”方百草面不改色,依旧将目光放在棋盘上。
“为何!”
“不如你在我这学个两年,或许可堪一用,自己也能帮到自己了。”
“先生,我妹妹现在生死未卜,您让我在此处学两年儒道?这是至我于何地?至我妹妹于何地?”
“我为你妹妹算过一卦,五年内,她无事。但,你若是不听我劝去寻她,不出半月,你们便要天人永隔了。”
杨四年不相信方百草会拿这种话来吓唬他,那就是真的了。
如果去,自己大抵是要枉送了性命的。
“好吧,那先生想要多少银两······”说这话时,杨四年像是焉了的花,有气无力。
先生自然看出他的难处,清了清嗓子便顺着杨四年的意说下去,“放心,我收徒多看缘分,不收你钱,但你需要为我做些平日里的生计活,你可愿意?”
大喜过望之后,杨四年赶忙点头道谢,随后话锋一转,“那先生打算教我些什么?”
“我教你一套儒道箴言,再传你一套八九神通,如何?”
“儒道箴言不能寻人,八九神通亦不可寻人,不学。”
先生眉头顿时一蹙,耸了耸肩转而又问,“那我传你道法自然之术,你可学?”
“有何用处?”
“能推演过去,知晓未来,窥测天机。”
“可否能寻人?”
“不可。”
“那便不学。”
方百草止棋,目光终于落在杨四年身上。
“这也不学,那也不学,你究竟要学什么?”
“我只要能找到妹妹便可。”
“好吧,我这里还有一套术法,名唤小神通,能于晓风残月中弹指遮天,上天入地,窥阴阳,能索人行迹,不过,依旧并不能寻到你妹妹的确切位置。”
杨四年心下暗喜,索人行迹,这便是寻人之法,即便不能知晓实地位置,有一丝线索也总比一无所知来得念头通达。
“好,先生,我学。”
“那您何时传我小神通?”
“不急,先等我下完这盘棋。”
杨四年目光落下,棋盘规整,黑白分明。
三番掂量,杨四年终于拾起黑子落至天元。
忽然,杨四年眼前浮光掠影闪过,瞬息便觉得浑身一亮,奇景浮现。
于是止不住呼道,“呀,先生,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