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这一脚,不用我受罚吧?”丫鬟杨雅琴怯生生的,仿佛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
林江别摆手挥了两下,让她心安,随后便招呼她将自己的轮椅推进衙门内,一边又道:“放心,小小一个县令,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你。”
“我当是谁,原来是林忆南的那个瘸儿子,好大的官威啊,哦不,我记得你还不是朝廷的命官吧?”迎面走来的佐墨书手中抚着一把玉扇,脚步生风,两侧的卫兵竟不堪其势,摇摇欲坠。
林江别心口骤跳,手心顿时冒汗,竟也不自觉颤抖起来。看到佐墨书腰间的镌刻着“礼部”两个鎏金大字的令牌,面色一沉。
“佐······佐大人,今日我找的是那县令,还望您莫要插手。”他的眼神闪烁,甚至只与佐墨书对视一眼,神志便像见神魔乱舞般不清不明。
“哦?是么?那不妨让我知道知道,你究竟想找他做些什么?呵,让我我猜猜,今天有一名少年被带了进来,你要找的,应该是他才对吧?”佐墨书面目俊朗,谈吐间宛若有神气,骇得林江别一时无言反驳。
丫头见少爷瞳孔发散,像是失了神,眼珠一转,心念道想是少爷的心病犯了,于是便站至他身前,先是朝着佐墨书鞠了一躬,随后便放出狠话:“既然大人知道我家少爷的意图,何不让道?莫非您要同与户部为敌?亦或是,与先生,为敌?”
她着重强调着“先生”二字。
佐墨书先后一怔,口中嘟囔着“先生”,便见到他眉头紧锁,像是吃了十年的老鳖,面色极差。再过一两息之后,他便无缘由地吐出一口鲜血,面部惨白。
“少爷,您感觉好些了么?”丫头转而不再看那尚书大人,反倒是关心地看着林江别,小心地为他擦干额头的汗珠。
直至此刻,林江别的意识才恢复过来,喘着粗气,同样是一副难看的脸色,“丫头,快点解决吧,我有些疲了。”
佐墨书僵持不下,迫不得已退步,对着一旁的新兵喊话要让那县令出来。却被林江别喊住,直言要亲自去见王淮。
“这恐怕不合妥吧?”佐墨书回道,脸上的青筋暴起,枯瘦的双手也渐渐流露出灼烧般的红印。
“有何不妥,他可是先生的弟子,若是出了事,你担得起这个责任么!”丫头一双清秀的美眸狠狠盯住佐墨书,吓得他一连倒退三步,险些倒地,好在身后的卫兵扶了一手,这才免去一段尴尬。
佐墨书大惊失色,从“先生”这两个字出来之后,他就有预感此事不妙,恐怕惹上了大事,再到这弟子身份一出,莫说是他一个尚书,就算是当今皇帝亲临,也不敢惹恼了这位儒仙。
无可奈何,放行。
小腰子打从听到门口的动静时便早早躲藏在附近的草丛了,心想估计是师傅来了,竟然硬闯衙门也要抓自己回去,要是自己也有师傅那一身武艺,他就再也不跟着师傅学做面,偏要闯一闯师傅口中的快意江湖。
附近传来阵阵脚步声,脚步急促,让他心悸,一时间东跑西蹿,泪汪汪的,
像是犯了什么大罪的逃犯,正在躲避通缉他的官兵。
忽然,他一脑瓜子撞在什么硬疙瘩上,一阵晕眩,天旋地转的,开始说着胡话:“哎哟,呜呜呜,师傅我错了。”
定睛一看,原是林江别坐着的轮椅。
他小眼珠子机灵地一转,随后便跟个无赖似的保住林江别的右腿,死死不松手。
这一连串的事故惹得众人心中一阵恍惚,这是发生了何事?这孩子是何许人?竟有胆冲撞这位户部尚书之子、先生的大弟子。
丫头急红了眼,生怕这娃子伤了少爷的腿,伸出脚就要朝着他的肚皮上踢去。却被林江别挥手阻拦,摇头缓缓回复:“早说了少些戾气,跟着我十二年还改不掉么?”
丫头眉心一蹙,僵硬地收回脚,藏在大袄底下,阴沉地低着头,两只手负在身后不停地拽着衣服,擦汗。随后勉强挤出一张难看的笑脸,半蹲着身子,和蔼地问道:“小家伙,听姐姐的话,你放开手好不好?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说。”
小腰子置若罔闻,反倒是手抓得更紧,原本就有寒疾的林江别面色煞白,忍着又腿部传上心间的骤痛,抿嘴闭眼。嘴里忍不住还是龇牙发出“嘶”的声响。
丫头别过脸去,不敢再看少爷,手却紧紧地扯住自己的衣服,咬牙,仿佛随时都要爆发一般。若是杨四年见了,恐怕都会有些后怕,这小小的丫鬟竟有如此一番面目。
小腰子见状,这才缓缓松了手,站起身子低头道歉。
林江别在一脸冷汗中挤出一抹微笑,轻抚着小腰子的脑袋,问道:“小家伙,你怎么会在这里?大人呢?”
“大哥哥,你可别告诉我师傅,我是偷偷跑出来……我刚才看到那些穿着铁衣服的大哥哥们把一个小哥哥拖进来了,一身的血,就像师傅杀的鸡一样,我,我只是好奇偷偷钻进来的……求求你别告诉我师傅,不然他肯定会打死我的,呜呜……”
林江别面不改色,依旧是以他最亲切和善的表情,爱抚地抚摸着小腰子那平平的脑袋,回道:“放心吧,我不会说的。对了,你刚才说的小哥哥,你有看到他在哪里么?”说到这时,他另一只手却紧紧握拳。
恰是一旁的丫头低着头瞅着小腰子,心里不知道在打着什么算盘。
佐墨书脸色一黑,黯然退至众人身后,悄然离开,他神色匆匆,似乎是见到了什么令他恐惧的东西。
“少爷,佐大人他,好像跑了。”
“是么?算了,不必管他,先去救我师弟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