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房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她皱了皱眉,在鼻子跟前扇了扇,一路绕开屏风往里走,等到看到躺在床上的香玉,顿时快步上前,骂了一声娘。
香玉身上不着寸缕,雪白的嵴背上全都是红彤彤的蜡烛油,看上去狰狞可怕。
翠娘这样看惯了那些可怜姑娘的人也忍不住沉重的叹了口气,伸手将香玉反过来,又被她脖子上青紫的掐痕吓的一时无言。
陆子谦真是个疯子!
外头那些姑娘们还以为他多喜欢香玉,每次来了保定府,他必定点香玉作陪,走之前的赏赐也丰厚的令人眼红,却不知道这人变态成什么样。
她瓮声瓮气的问香玉:“要不要请大夫过来?”
虽然说没了良心,但是香玉并没有给她找过麻烦,相反,这一次还是因为她擅自接了别的客人才被陆子谦弄成这样,翠娘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香玉缓缓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道:“不必了。”
可是这一身的伤,看上去真的令人触目惊心。
翠娘默了默,忍不住开口问她:“论理呢,有些话我不该说的,但是我也的确是有些忍不住。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得罪过他的地方啊?”
她可是听说了,香玉在江南,也是陆子谦那边安排的,在那边,香玉专门被安排去陪着那些豪富盐商,总是被折腾的很惨。
有一次听说为了陪一个砖厂的镇守太监,还差点儿死了。
若是说陆子谦跟香玉有仇吧,他分明又交代了楼里不许磋磨她,也不许强制她接客。
可若说陆子谦喜欢香玉,那真是怎么也扯不上了-----但凡是真的有一丝一毫的喜欢呢,哪里有这样把人死劲儿往泥里踩的?
香玉眼睛有些发痛,刚才被掐脖子掐的太久了,她现在头和眼睛都还痛的厉害。
见翠娘这么问,她提起精神来摇头:“没什么,他就是个疯子。”
看这样子也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翠娘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抿了抿唇:“你若是有什么得罪了他的地方,不如就认个错低个头,就一条命,怎么经得住这么被磋磨啊?”
香玉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谢谢妈妈,我知道了。”
陆子谦一路走的飞快,直到回了赌坊,从密道进了后院的小屋,才坐在圈椅里冷冷的拍了一下桌子。
诚爷轻手轻脚的跟进门,见他铁青着脸,小心翼翼的问:“驸马爷,您看,这些年咱们什么法子都用过了,会不会,真的跟她说的那样,她其实根本不知道那封信到底去了哪儿,可能真的丢了呢?”
不然的话,一个官家千金,被逼迫着接客,还专门被安排去陪那些最不堪最会折磨人的盐商太监们,若真是知道些什么,怎么可能忍得住不说出来拿来换自由和好日子啊?
更别提来了保定府之后,陆子谦更是隔三差五的就把人逼得半死。
反正诚爷自己都觉得若是一个女人能够忍成这样,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陆子谦没好气的厉声呵斥:“你知道什么?!她是一般的女人吗?!她当年面不改色的毒死了试图偷信告密的继母,这样的人,她能是寻常女人吗?!”
诚爷知道陆子谦跟苏连翘是有些渊源的,咳嗽了一声,才心平气和的摇头:“话是这么说,可她到底只是个女人啊,再说了,都这么多年了,若是真的有,早拿出来了吧
不然,图什么呢?
陆子谦明白诚爷没有说完的话。
但是他丝毫没有放松。
图什么?
有些人做事,不一定要图什么。
想到苏连翘为了送出那封信,甚至还试图杀他,他的目光更加冷澹,摆了摆手让诚爷下去:“我还是那句话,给我盯死她,我就不信,她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
诚爷答应了一声,转身要走的时候又被陆子谦叫住。
陆子谦皱着眉头问:“白使臣那边怎么样了?他兄弟相认的戏码若是完了,就让他把东西交出来。”
白使臣手里的东西才是最关键的,有了信物,先把宝藏取出来才要紧。
诚爷之前一直跟着陆子谦,并不知道那边的情形,听见陆子谦这么问,忙道:“我过去问一问。”
陆子谦摆了摆手。
天色已经不早了,诚爷捶了捶自己的肩膀,恍忽间觉得周边似乎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等到认真再细看,却又什么都没发现,只能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真是被陆子谦支使得湖涂了。
客栈的灯仍旧还亮着,陆明薇轻轻打了个哈欠,许妈妈便立即问她:“姑娘,您先去睡了吧?这么晚了,小王爷那边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事了。”
陆明薇正要说话,房门就被敲响了。
许妈妈忙去开了门,就见远山立在门口,忙回头看了陆明薇一眼。
陆明薇已经起身披了披风出来,走到崔明楼房里的时候,就见崔明楼眉头紧皱的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脚步顿了顿。
崔明楼已经转头看过来了,见到陆明薇,先点了点头,就轻声说:“陆二姑娘,我今天有些意外的收获。”
他示意陆明薇落座,等到陆明薇坐下,就将自己发现了苏连翘的事情说了。
陆明薇并不认识苏连翘,但是这不妨碍她明白崔明楼的意思。
她沉吟一会儿,就抬头看着崔明楼:“殿下的意思是,她是知道些什么?”
“这不会是巧合。”崔明楼眯了眯眼睛:“她是我表姐,我母亲在西北的时候,她时常来王府小住,跟贵外祖母也是时常有来往的,哪怕是我父王战死,按理说,被追责的人里头并不曾有苏家,她本不该有任何沦落至此的理由。”
除非,是有人刻意为之。
这是一种折磨,也是一种威胁,一种信手就能掌握人生死荣辱的威胁。
陆明薇心念一动:“陆子谦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