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太后自己就不是个多愁善感期期艾艾的人,所以她也不喜欢软弱无骨的女人,以前的王皇后就不必说了,那是个真正有勇有谋,从来都不会自怨自艾的人,哪怕是后来的邵皇后呢,崔太后要说她一声湖涂说她拎不清,却从来不会说邵皇后怂。
可这个德妃,是真的泥巴做成的,半点儿脾性都没有。
你一说她,不管是谁对谁错,她就只知道哭着认错认罪。
如果是寻常的事也就罢了,但是遇上这种事情她都还是这么一味地和稀泥,当真是令人不知道如何说。
训斥了几句,见德妃哭着不吭声了,崔太后又觉得无话可说,只能让她好好照顾齐王,这才出来了。
永昌帝陪在她身边,眼看着崔太后发怒,便沉声道:“都是朕的不是,让母后您费心了。”
崔太后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叹了口气说:“哀家只是觉得齐王可怜,别人觉得他痴傻也就罢了,偏偏德妃是他亲娘,竟也不知道护着他,还一味地只知道委曲求全,她自己都立不起来,别人怎么帮她?现在你在,自然是没有人敢轻视齐王,可一旦自己亲妹妹和亲娘都这么作践他,谁还会把他当回事呢?!”
这番话说中了永昌帝的担忧。
这天下哪里有父母不为自己的儿女打算的,哪怕是永昌帝是皇帝,对孩子也不会跟普通百姓相差到哪里去。这些孩子里头,人人都说他最看重的其实还是公主,毕竟周王鲁王都是已经成年的亲王了,觉得他疑心孩子们弄权。
可是事实上,他最宠爱的,其实是齐王。
齐王是跟着他在军中出生的,那时候他攻打京城,眼看着就要被打的回老家了,底下人心浮动,人人都没有心思去管还在怀孕中的德妃,德妃挣扎着生下孩子,却发觉这孩子跟普通孩子不同。
一开始,发现这孩子六个多月还不知道抬头,两岁多还不会说话,三岁多才摇摇晃晃会走,德妃甚至都动过溺死他的念头,是王皇后一力阻止,亲自把齐王接到身边养大。
先太子也跟齐王好的同穿一条裤子,底下兄弟们谁若是欺负齐王,都不必别人说,先太子头一个就冲上去了。
想到旧事,永昌帝就觉得眼睛隐隐发酸:“是啊,朕亦是为他未来担忧。”
崔太后看了看永昌帝,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皇帝,有些事哀家一直都不说,可到如今,也不得不得问一句了,你心中对太子之位,到底有没有打算?”
永昌帝心中一动,抬眼看向母亲,却见崔太后也正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顿时有些踟蹰。
他沉默不语,崔太后便只能无声的在心里叹气,面上却还是说:“你已经用公主出阁读书的事儿拖了好一阵了,哪怕是哀家不提,过些时候,自然也会有人再提起的,皇帝,你心中要有数。”
永昌帝亲自搀扶着崔太后下台阶,听见崔太后这么说,便低垂着眼轻声应是,又说:“也快有个结果了。”
崔太后听他这话说的有些深意,便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什么结果?”
永昌帝只是对着母亲笑了笑,并未多说,只是亲自把崔太后送回了慈恩宫,才跟崔太后低声说了几句话,崔太后顿时浑身一震,紧跟着便不可置信的问:“当真?!”
但是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问的多余了,这又不是什么小事,皇帝怎么可能随口拿出来跟她玩笑?
顿一顿,定了定神,崔太后眯了眯眼睛说:“好啊!若是当年的事真的能够查的水落石出,按照你说的另有幕后之人,那查出来,不仅是去了你一桩心病,去了对两个儿子的疑心,还能还他们一个公道,哀家亦是欣喜不已的。”
说了一会儿话,崔太后缓缓靠在引枕上,已经有了困意。
永昌帝亲自上前将盖毯盖在她身上,这才退下。
宫中发生的事,宝川公主一开始不知道,等到她原本打算进宫再找邵皇后理论的时候,才知道九公主竟然被送去皇觉寺‘祈福’,险些拍手叫好。
陆令月为了被九公主训斥推下水的事,一直都有些精神萎靡,此时见到母亲这么高兴,一时忍不住咬牙:“不过就是去皇觉寺祈福罢了,又不是受罚,我受这样大的委屈,难道母亲您就这么算了吗?”
宝川公主一听就知道自家女儿是不知道这祈福意味着什么,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才把女儿拉到身边坐下,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你知道什么?她这哪里是祈福?分明就是被送去寺庙静心思过了!”
都是公主,她哪里会不知道这里头的套路?
她压低声音跟女儿解释了一遍,陆令月一时有些惊喜,又有些不可置信:“真的吗?可是咱们出宫之前,看着九公主还是好好儿的,虽然太后娘娘训斥了她,却也没有提起要送她出宫祈福的话。”
哪怕是后来告诉了永昌帝,永昌帝知道了这件事,他向来都是疼爱九公主的,难道就为了这次九公主跟自己起了争执,就要把九公主送去祈福?
陆令月忍不住怀疑自己当真有这么重要吗?
宝川公主其实自己也有些奇怪,估摸着里头大约是还有旁的缘故的,可纵然是有旁的缘故,九公主出宫祈福却是板上钉钉的事,不管怎么样都出了一口气。
因此她只是笑着看着女儿:“不管是不是因为你的缘故,反正她没个几个月是不可能出来的,这样的祸害,想到你在宫中还得跟她相处,我便有些担忧,现在最好了,让她在庙里待一阵,你跟七公主和八公主打好了关系,之后的事,也就不怕了。”
陆令月被母亲说的高兴起来,正想要去找父亲说这件事,宝川公主却一把拉住她:“行啦,你父亲出门去办事了,又得好些天才能回来,等他回来再说不迟。”
陆子谦又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