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 贾琏抬起脚,还翘了翘脚趾,惹得姑娘们哄然大笑。
黛玉啐道“幸好是在自己家,要是这么出去了,或是上朝了,也这么着,可了不得,你出来的时候平儿她们也不看看?”
宝钗笑道“也许是哥哥路上走得快,磕着碰着哪儿?
惜春看了贾琏的脚,却拎着裙子,将自己的脚和他的比了。
宝钗忙把她拉过来,拧她的脸,打趣道“云儿,你做什么呢?”
惜春认真的道“二哥哥鞋子破了,我给他做双好的。
不小心将妹妹们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
大家都不好意思,只当没听见惜春的话便扯开了去。
贾琏却一边想着,一边落在后面,暗自用劲,踩在甬路的石板上。石板登时龟裂脚跟下面更是已经粉碎。
只不过可惜另一只鞋子松了帮子。
“唉,又要穿新鞋子了!”
他的话才说完,黛玉她们的脸,上红扑扑的。
……
贾琏封王不久,贾政就获得了外任的机会。
景隆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点了贾老二为江南学政,择于下月起身。到了日子,拜过宗祠及老太太起身,贾琏并宝玉诸子弟等送至洒泪亭。
却说贾政去后,外面诸事不能多记。
凤姐业已痊愈,神采较先前更甚。只是她和可卿都将临盆,故而还是一同管家,越发待在院子里,不出门儿了。
贾琏自该两处徘徊。
这日黛玉受了风寒,竟日躺在榻上,只听见不住的咳嗽声。
紫鹃劝道“姑娘吃药罢,开水又冷了
黛玉道“先搁着,就等冷了再吃!”
紫鹃笑道“咳嗽的才好了些,药冷了怎么能吃的?如今天气热,到底也该小心些。明儿那位来了,岂不心疼?”
黛玉啐道“他心疼他的,与我何干?”
贾琏在荣府里听得黛玉身子不适,急匆匆赶回来,一进院门,满地下竹影参差,苔痕浓淡,只管走,不防廊上的鹦哥见他来了,嘎的一声扑了下来,倒吓了一跳,因说道“怎么又不认得我了?明-儿把你炖了吃掉。”
那鹦哥仍飞上架去,便叫“紫鹃,快掀帘子,二爷来-了。”
黛玉忙坐起来往外看了一眼,又躺下去转到里面“就说我歇了,不让他进来。”
紫鹃道“人都在门口了,还有不让进的理儿?”便迎了贾琏进来。
贾琏手里拎着架子“添了食水不曾?今儿还扑我--头的灰。
那鹦哥便长叹一声,竟大似黛玉素日吁嗟音韵,接着念道“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尽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黛玉紫鹃听了都笑起来。
紫鹃道“这都是素日姑娘念的,难为它怎么记了。”
“也是嚼舌的。”黛玉便令雪雁将架另挂在月洞窗外的钩上。
贾琏在月洞窗内的榻沿上坐了“玉儿可曾好了些?”
黛玉侧过身去不理他。
紫鹃端着药朝她努努嘴。
贾琏接过来“玉儿乖,咱们吃药了。你咳嗽一声,连我的心也疼的。
黛玉转回头娇嗔道“呸,我咳我的,你疼什么?你有妻有妾,还有一群丫头,你关心她们去,这地儿二爷不要来了。”说话间又泪珠满面。
贾琏忙放下碗,从怀中拿出帕子,轻轻为她拭了“好玉儿,都是哥哥不好,几日没来,又让玉儿伤春悲秋,连鹦鹉也会葬花词了。”忍不住搂着她,在她额上亲了亲。
黛玉羞红脸,推开了他“我只将旧日的几首随便念了,哪知这东西就记着这个了。
贾琏便又端起汤药,舀了一匙“玉儿吃了药,身子就好了。你要不吃,哥哥只好含在嘴里,再喂给你了。”
黛玉脸红更甚“你敢?”横了贾琏一眼坐好吃了-匙。
贾琏又舀了一匙,黛玉刚要来喝,他却自己喝了,含在嘴里。
“你做什么?”黛玉心慌的看着他“你休想!”忙双手捂住嘴。
贾琏笑着咽下“哥哥只是试试这药苦不苦,还好是甜的。以为我真要这么喂给你?”
黛玉伸出玉指拧了贾琏腰间软肋“叫你欺负我!”
贾琏笑着舀了一匙喂给她“哥哥宁愿现在就死了,也不能欺负你。”
黛玉偎在贾琏身边,一口一口的吃了药“这些天身上不好,总觉没精神。”
吃了药,贾琏并她躺在一块儿。
黛玉啐道“这儿如何容得下两个人?”
贾琏便搂着她,让她枕着自己手臂“咱们明明是一个人怎么是两个人?”
“哼!”黛玉只好侧身歪在贾琏臂弯中。两人静静的都不说话儿。
只见窗外竹影映入纱来,满屋内阴阴翠润,几簟生凉。
紫鹃守在外面,丫头婆子也不会进来。
过了一会儿,贾琏撩起她额前发丝“玉儿,等过了孝期,哥哥便娶你,好不好?”
黛玉闭着眼,仿佛没有听到,只有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贾琏笑着继续说道“玉儿,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黛玉脸上带着笑意,小手伸进贾琏怀中摸到了那个打着结的帕子,仍然没有说话。
两人呼吸着彼此的呼吸,倾听者彼此的心跳。
贾琏扭过头,鼻尖触着鼻尖“玉儿,你知道我的缺点是什么吗?
“是什么?”黛玉睁开眼睛问。
“缺点你。”贾琏坦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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