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的时候身体很好,记得俺娘告诉我,我出生的时候足足有八斤半,不过似乎也没有多重,说起来还不如一颗白菜,但是我还听说别的孩子出生的时候还有四五六斤的,两相比较之下我才感觉原来我真的挺健康。
后来慢慢长大了,我也不知道当时是几岁,记得我应该是在和村子里的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当我正准备给隔壁家的小女孩看金鱼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披着蓑衣带着斗笠的串乡卖香油的老家伙,他打断了我接下来的动作,告诉我说这种行为很危险,如果不小心的话金鱼会受伤的。我从小就没有生过病,受伤当然也是很少,所以我很怕疼,于是我问他金鱼受伤会不会疼,他告诉我会非常疼,我听了之后很害怕所以马上就跑回家了。
又过了几年我到了该上小学的年纪,在此之前的几年我又遇到几次了那个卖香油的老家伙,每次他都会提醒我让我注意安全,一定不要受伤,最重要的是要保护好金鱼,我渐渐也认识他了,有时候还会管他要香油喝,可惜他不给我。
本来我的身体挺好的,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在我上了一年级之后没几个月突然生了一场大病,那天刚好赶上下大暴雨,爸爸妈妈去养猪场收拾加固猪棚了,就只有奶奶和姐姐跟我在家,奶奶最近一段时间老是觉得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所以总是魂不守舍的。
当时她正坐在里屋的炕上使劲想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我正趴在堂屋的桌子上看姐姐写作业,突然就感觉脑袋特别疼,然后就虎躯一震后门一紧金鱼一抽搐地开始翻白眼,这可把姐姐吓坏了,赶紧跑进里屋叫奶奶,奶奶出来看到我之后一拍脑门叫到坏了,把这孙子的煞劫给忘了,合着奶奶这段时间忘记的事儿就是我的煞劫。
我这个时候虽然脑袋很疼浑身僵硬,但是我的思维还是很清晰的,我看得出来奶奶很着急也很关心我,奶奶二话不说抱起我就冲出房门,然后又冲回来,跑进里屋拿了一件雨衣披在自己身上又抱着我冲出房门,然后又冲回来,叮嘱姐姐待会儿不要忘了喂鹅,又抱着我冲出房门。
我拉了拉奶奶的袖子告诉她我想喝香油,奶奶也不搭理我,我又拉了拉奶奶的袖子说我想喝香油,奶奶给了我一巴掌说她也想喝,但是脚下没停还是往前跑,我都不知道奶奶的体力原来这么好,不过还是我太天真,我的思绪还没落下奶奶就跑不动了,我努力抬起头隐约看到雨雾中有一个披着蓑衣挑着扁担的身影向我们走来,我定睛一看,这他娘不是卖香油的老家伙么。
越是看着他我的脑袋就越疼,你说这家伙是不是不务正业,下着大雨不去卖香油,挑着扁担瞎转悠什么呀。
我心里正想着呢,奶奶也正喘着呢,那老家伙已经走到我们面前了,他看了看我之后把扁担放到一边,叫了奶奶一声老大姐,问她这孩子是不是今天应劫。
奶奶听了之后也不喘了,告诉他说我就是今天夜里应劫,老家伙听了之后也没说什么,把自己身上的蓑衣脱下来盖在我身上,我瞬间就觉得脑袋也不疼了,身体也不僵硬了,就连金鱼也跟着神清气爽了。奶奶一看这是遇到高人了,抱着我招呼着老家伙就回到了家里。
刚一进到屋里奶奶就傻眼了,我也傻眼了,姐姐不见了,奶奶顿时就慌了神,可了劲儿地叫姐姐的名字,可以看出来奶奶此时比刚刚我要死了还着急,话音还没落就听到姐姐在鸭圈里应了一声,奶奶这才放心,转过头才想起来这还有个孙子。
奶奶招呼老家伙坐下,这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他说清楚。
原来在我刚满月的时候奶奶瞒着家里所有人偷偷给我卜了一卦,奶奶本来就是村里面人们常说的那种“会看”的老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卦象始终模糊不清,像是大凶又像是大吉,其实这已经不是奶奶第一次帮我卜卦了,在我出生之前和我出生当天奶奶就曾经帮我卜过两卦,但却是什么结果都没有,奶奶当时只是以为我还小命数不准,又或者是她自己学艺不精,所以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我满周岁抓周的那天,奶奶的卦象才变得清晰起来。卦象显示我是大福之人,但是命数之中却是有大劫,至于劫数缘由奶奶却算不出来,这也真的是因为奶奶学艺不精,毕竟奶奶的本事还是她小的时候跟村里的一个学艺不精的婆婆学来的,而那个婆婆的本事也是跟另一个学艺不精的老婆婆学来的,奶奶之前抱着我冲出去估计就是去找那个她学艺的学艺不精的婆婆。
奶奶因为算不出我命中大劫的缘由自然也算不出破解之法,久而久之就把这事儿给忘了,虽然大劫算不出来但是我是大福之人奶奶可是记得很清楚的,因为我抓周的时候抓了一块猪肉塞到嘴里,所以奶奶才让爸爸妈妈去养猪,慢慢地我们家也从最开始的一头猪变成了村里的养猪大户,而我从小也是被家里面散养,不然我也不能给邻居家小妹妹看金鱼。
一直到近段时间奶奶才想起来村里好像有人会出事,要不是今天看到我要死的样子估计奶奶也不会想起来她孙子还有一大劫。
老家伙听了点点头告诉奶奶,让大孙女赶快回屋里来吧,鹅不急着喂,外面也挺冷的。
我觉得我现在应该说点什么了,提醒一下他们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考虑一下怎么帮孙子应劫。
其实卖香油的老家伙在我打算给邻居小妹妹看金鱼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我的不凡之处,估计今天之所以会冒着大雨赶来就是为了帮我应劫,或者换句话说今天不管下不下雨他都会来,而大雨只是大劫的前兆。
老家伙告诉奶奶,我的确是大福大贵之人,因为我的命格的确很硬,但这不是重点,单单命格硬还不足以降下天劫,毕竟我的命格还没有硬到会克家人亲朋的地步,但谁让我先天条件优秀后天发育良好呢,自从我遇到他之后就偷喝他的香油,他的香油是普通人能随便喝的吗,喝了第一次之后他害怕我会出事,所以隔了一段时间之后会回来看看我,谁知道又被我偷喝了,他的香油是能随便喝的吗,更可气的是后来他每次来都会被我偷喝,那香油是能随便喝的吗,这下劫数终于稳定了。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乖乖应劫了。
奶奶知道这老家伙不简单,所以也就不着急了,说刚刚姐姐从鹅圈里捡了两个鹅蛋,要不就先给炒了,吃了饭再说帮我应劫的事,奶奶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到饿了,现在都已经中午了,我转头看了看老家伙的香油,你还别说,那玩意儿确实挺好喝的。
老家伙也没说什么,毕竟事情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于是把香油往身后藏了藏,看到我打算把蓑衣脱下来便拦住了我,这蓑衣是用来挡天相的,如果我脱下来的话就又会像之前那样虎躯一震后门一紧金鱼一抽搐地翻白眼。
吃过午饭我还是忘不了老家伙的香油,但是他又看得太紧我偷不到,无奈我只能跟他说我想喝香油,老家伙摇了摇头似乎是妥协了,从屁股后面掏出来一个酒葫芦,从酒葫芦里倒了一杯酒告诉我那是香油,于是我接过来吨吨吨就给喝下去了,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我浑身光溜溜地躺在姐姐的床上,姐姐没在估计是跟奶奶睡的,但是让我好奇的是我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剃光了,而且手法还很拙劣,我曾经答应过镇上的托尼,我的头发以后只找他理,我现在感觉有点对不起他。
天气早已经放晴了,奶奶来叫我吃早饭,今天是周一,吃过饭还要去上学,卖香油的老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再后来我有时候也会生病了,但是我还是尽量避免受伤,因为我还是很怕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