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小桃逃也似的出了蘑菇棚子,连蘑菇都忘记拿了。
何楠生只好弯下腰,把地上的蘑菇筐子拿起来,回了前院。
看着挎着蘑菇筐的县太爷,何山长和何十五的目光都闪烁了下。
此时的柴小桃呢,边看着烤炉,边训斥讼哥儿道:“秦可讼!上次因为私自打猎已经罚过你了,这次怎么又犯了老毛病?是不是晚上又想被罚不吃菜了?”
讼哥儿低着头,无比委屈道:“娘,我也是为了我哥着想啊。考得好,一年十两银子束脩;考不好,一年五十两银子束脩。为了考过去,我哥眼睛天天晚上瞪得跟大眼贼似的,把我吓得尿都憋回去了。我就寻思着多打猎物,不管束脩多少,都把我哥送去。”
柴小桃一怔,没想到讼哥儿是为了言哥儿,心里已经被感动了,嘴上却继续严厉道:“家里不是还有娘吗?娘什么时候让你们三个孩子操心挣钱的事儿了?”
正训斥着,院门吱呀一声开了,言哥儿打了酒,领着语哥儿进了院。
见娘亲脸色不大高兴、讼哥儿被训得跟缩脖子鹌鹑似的,聪明的语哥儿马上跑上前来解围。
语哥儿将挎在胳膊上的小篮子递向柴小桃,邀功似的说道:“娘,我让小月儿、大丫她们几个尝了娘烤的红薯,都说比煮的好吃,以后她们只要想吃,一个一文钱,我这次收了十一个红薯,挣了十一文钱......”
柴小桃:“......”
柴小桃的脸裂了一道缝儿,打脸像龙卷风,来得如此快。
柴小桃不吭气了,忙着干活缓解尴尬。
柴小桃先是把饼胚放在圆石头上,摆了架子上一圈。
然后切了肥肉相间的猪肉,放了盐卤好入味,随即发现,没有签子串肉,忘准备竹签子了。
柴小桃急忙言哥儿说道:“言哥儿,你快去削些竹签子。”
言哥儿刚答应下来,何楠生已经从怀里掏出一个皮囊来,递给柴小桃道:“这个,可以吗?”
柴小桃从皮囊中抽出两根筷子粗细的扁身尖头的竹条,心情顿时不好了。
就在刚刚断案的时候,何楠生还用这种细竹条探过尸体上的血窟窿,柴小桃不由得胃里一阵翻滚。
柴小桃稳定了半天情绪,对何楠生道:“大人,你确定用它烤肉吃?”
何楠生看出柴小桃眼里的嫌弃,解释道:“这些竹条都是一次性的,用过就扔,我不止查案时用它,探土清石时用它,偶尔还会当筷子......”
柴小桃本能的竖起了大拇指道:“大人,果然威武。”
吃的人都不忌讳了,自己还矫情什么?
柴小桃果断用这些竹条,别说,比普通竹签子作工好多了,用来烧烤还觉得挺可惜的。
忙活完烤炉里的菜色,小桃又赶紧回伙房做红烧肉。
考虑到何楠生带了二十多个年轻力壮的捕快呢,红烧肉足足做了一大锅,耗费了四十多斤的猪肉。
菜色摆在桌,香气四溢,何山长口水险些没流下来,指了指酒坛对何楠生道:“何大人,陪老夫喝一碗?”
何楠生摇了摇头道:“陪山长是喝不成了,”
成功在何山长脸上看到了失望之色,何楠生揶揄笑道:“陪山长喝不得,陪堂叔喝得。我的酒量,山长是知道的,陪倒十个堂叔还略有剩余。”
何山长哈哈大笑道:“有贤侄这句话就好。喝酒无伴儿,滋味少一半,怎么着也得对得起秦娘子的下酒好菜。”
两人开始推杯换盏,喝掉了半坛酒后,何山长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红色。
而何楠生呢,脸色不仅不红,反倒是有些发白了。
正在烤地瓜的柴小桃,感觉背后有双眼睛似的,时不时在偷窥自己。
猛的转回头,何楠生和何山长仍旧推杯换盏,似乎都没有看她,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此时何楠生的头上,经常飘在头顶的淡色的红云,仿佛浓重了不少,如阴沉密布,似要变成红色雨滴滴落下来一般。
一定是何十五的缘故。
柴小桃本能的看向何十五。
何十五就站在何楠生身后五六步远,没有吃饭,而是腰秆挺拔,极尽保护职责,面色凛然,分外英姿飒爽。
柴小桃母爱泛滥,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何楠生喜欢何十五,让何十五女扮男装在他身边,如豢养动物一般不离左右。
可何十五年纪还小,怀了身孕又被迫小产,实在可怜,偏自己帮不上什么忙。
柴小桃亲手做了一个肉夹馍,又盛了碗骨头汤,端给何十五道:“十五,你现在身子弱,不能饿着,赶紧吃一口吧。”
何十五不好意思拒绝,伸手要接,突然感应到一股杀气,抬眼一瞧,何楠生正转过头来,眼光在肉饼上一扫而过。
只这一眼,何十五倒抽了口凉气,忙把吃食推还给柴小桃,果断答道:“秦娘子,小的这几日、这几日辟谷......”
柴小桃:“......”
柴小桃只好把吃食拿了回来。
何楠生和何山长并没有恋酒,没等喝醉就放下了筷子,走到烤炉前,看柴小桃烤地瓜,对这个怪异的烤炉萌生了浓厚的兴趣。
柴小桃忙狗腿的对何山长和何楠生道:“县太爷,何山长,这猪是何县令赏给我家的,有道是无功不受䘵,明日民妇烤肉干,给山长和大人各送去十斤。”
之所以这样提议,是因为柴小桃觉得自己家凭白收了何楠生两口猪,有点儿占便宜的嫌疑。
今天一顿晚饭消耗了四五十斤猪肉,两只鸡,一些菜,做肉干又消耗六七十斤猪肉,再加上做肉干的天价盐,自己家只剩下杀猪、做肉干等的工钱,以及卖不出去剩下的猪下水、猪大骨等物。
这样,才不会收的心里不安。
何山长听说还有吃食可拿,立即笑得见牙不见眼,随即意识到自己刚让言哥儿进学堂,有收受贿赂嫌疑,忙肃了脸道:“老夫亦是无功不受禄,这肉干老夫不能收。秦娘子若是感谢,就感谢我家贤侄吧。如果贤侄吃不了怕坏了,老夫倒是勉为其难帮忙,浪费食物是不对的......”
何楠生似乎早就料到了何山长的掩耳盗铃,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柴小桃则被何山长既当又立的思维,轰得外焦里嫩。
柴小桃尴尬点头道:“好,二十斤肉干,明日做一天,后日准送到。”
何山长诧异对何楠生道:“后日?老夫记得后日孙尚举办临安商界重阳宴,新县丞还没到任,你这个县太爷躲不掉了吧?”
何楠生点了点头道:“躲不掉了。不过我已经答复孙尚,只参加宴席,不参加后续活动。”
何楠生转向柴小桃道:“后日未时,县衙门前等本官。”
柴小桃点了点头。
何楠生和何山长终于走了,累得柴小桃感觉浑身都虚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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