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何楠生真的走了。
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柴小桃心里空落落的。
一直以来,虽然她不愿承认,也不敢承认,何楠生给予了她太大的依赖,此刻一走,仿佛拆筋动骨一样难受,眼泪不争气的模糊了双眼。
正难过着,一道小小的身影,从村中河边的方向跑回来,看见半开的院门,狐疑的“咦”了一声。
柴小桃抹去了泪水,从树的暗影里走了出来,沉声道:“你回来了?”
小身影吓得后退了两步,把手里的双棍本能的隐在身后,紧张道:“娘……你、你特意出来逮我的?我……我……就是上个茅房……”
柴小桃走过来,拉着讼哥儿的小手往院里走,边走边说道:“不就是跟你十六师傅出去练功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以后别鬼鬼祟祟的。”
讼哥儿:“……”
娘俩个进了房,柴小桃把酥山从自己屋里端出来,放在了屋外,外面天冷,这样就不会化了。
讼哥儿一脸狐疑的看着柴小桃,柴小桃镇定自若的说着准备好的说辞:“这么奇怪的看娘做什么?你十六师傅既然能教你练功,自然也能给你留下好吃的,等语哥儿醒了,你们两个一起吃。”
讼哥儿眨了眨眼,踌躇片刻,嘀咕道:“十六师傅的披风好像有些‘大’了。”
讼哥儿转身回屋睡觉去了,留下了浑身僵化的柴小桃,在风中凌乱了。
她准备好了说辞,却完全忘了身上还披着何楠生的披风,而何十六,虽然武功高强,但个儿却只比讼哥儿高不了多少。
这个披风,可不就“大”了?讼哥儿如此淡定,是猜到披风的主人另有其人的,还是没猜到?
小桃逃也似的回到房中,赶紧把身上的披风脱下来叠好,放在了衣柜最底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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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家三口先吃东西垫底,然后围在一起吃了酥山。
孩子嘛,对好吃的历来没有抵抗力,连夸好吃,唯一美中不足是在冬天吃,少了在炎热夏天吃的那种透心凉的感觉。
因为柴小桃对讼哥儿练武态度的转变,吃完酥山后,讼哥儿光明正大的在院里耍起了双棍。
柴小桃在一旁简单看了下,虽然是外行,也看得频频点头。
原著诚不欺我,讼哥果然是练武奇才,是个大将军的好苗子。
娘两个正在院中一个练、一个看,门扉被叩响了。
柴小桃开了门,发现外面站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妇人,手里还拿着一个帕子,还象征性的在脸旁扇着风。
大冬天的,你不怕扇出冻疮来?
按柴小桃的惯性思维,有此装扮的人,不是老鸨就是媒婆。
看衣服的材质,是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粗布,应该不是老鸨,那就是媒婆了,还是走乡串户保野媒的那种,不是官媒。
柴小桃登时脸一落,“怎么,秦家人自己劝不行,必派媒人劝了?信不信我把你给打出去?”
妇人脸色像便秘似的看着柴小桃,半天才叹了口气道:“你爹说的没错,你病的不轻。”
“你才病得不轻呢,你全家都有病。”柴小桃才不想吃亏呢,秦家来一大家子人她都不怕,还能怕一个野媒人。
妇人满面忧色,挤出一句道:“我是你娘。”
“我还是你姑奶奶呢……”柴小桃再次回怼。
妇人怪异的看了一眼小桃,再次叹了口气,错过柴小桃的身子看向身后,发现讼哥儿正在院里练功,便扯着嗓子喊道:“讼哥儿,讼哥儿!”
讼哥儿听到声音跑了过来,见了妇人,诧异道:“姥儿,你咋来了?”
柴小桃:“……”
柴小桃脸上裂了一道缝儿,原来,这打扮得跟花蝴蝶似的妇人,真的是自己的老娘柴刘氏。
柴小桃尴尬的叫了声“娘”,把柴刘氏让进院里。
看着气派的青石大院,妇人啧啧叹道:“你爹说你现在过好了,我还不信呢。现在终于信了,可算是苦尽甘来了,要不然我和你爹得多后悔把你嫁给秦沐。”
柴小桃忍不住回怼道:“男人死了,独自拉扯三个儿子,过得再好能有多好?你们还是继续后悔吧。”
柴刘氏:“……”
进了屋,虽然柴小桃和原主柴小桃一样,都不太满意柴家把自己嫁给秦沐当填房的事儿,但毕竟上次秦家来闹娘家人是出了大力的,柴小桃出于礼节倒了杯茶,态度有礼却很是疏远。
柴刘氏是野媒出身,虽然挣不到几个铜板,但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柴刘氏自我化解尴尬道:“小桃,你瘦了。”
柴小桃挑了挑眉,忍不住回怼道:“我比半年前胖了不少,说明这半年来你没来看过我。”
柴刘氏:“……”
柴刘氏怔了下,叹了口气道:“你还在怪我当年把你嫁给秦沐吧?当年,你姐突然撒手人寰,三个孩子还小,言哥儿五岁,讼哥儿三岁,语哥儿刚会爬,这要是落在后娘手里,还能落着好?”
柴刘氏明明挺动情的话,竟然把柴小桃给说乐了,瞟了一眼柴刘氏,笑吟吟道:“娘,我不是我姐,只是三个孩子的姨娘。姨娘,也是后娘。”
柴刘氏:“……”
柴刘氏没想到自己这个一杠子打不出个屁的二女儿,竟然不张口则矣,一张口怼人二里地。
柴刘氏讪然道:“你、你是孩子们的姨娘,你来当后娘,怎么着也比别人当后娘强,我看讼哥儿和语哥儿小脸都溜圆锃亮的,照顾得很好。”
柴小桃不屑的撇了撇嘴,照顾得挺好,那是自己的功劳,与原来的那个柴小桃可没有一文钱关系。
柴小桃轻叱了一声:“别说为了孩子,我看更大的原因,是因为我姐死在柴家,你们被秦沐逼得紧、再嫁个女儿过来做交待吧?”
柴刘氏:“……”
柴刘氏的头垂得只能看见脑瓜皮儿了,低喃道:“是娘对不起你,娘错了。娘听秦家有意让你改嫁后,就托人打听了魏彪,发现他并不像村里传的那样,他娘子是病死的,不是被他打死的。”
柴小桃挑眉,柴刘氏直觉不妙,深咽了口唾沫。
果然,柴小桃冷然道:“娘,你是来看女儿的,还是秦家派来说媒的?”
柴刘氏赶紧摆手道:“你这孩子,娘怎么可能和秦家一伙呢?娘是真的替你着想,你寡妇实业的不容易,既然有机会改嫁,有个男人帮衬过日子,我觉得比现在强。你若是没相中魏彪,娘手里还有好几个好男人呢!”
柴小桃瞪圆了眼睛,“娘,你不会上女儿这儿来挣媒钱来吧?”
柴刘氏:“……”
柴刘氏吓得连连摆手,说话都不 利落了,“没有,绝对没有,娘不是那个意思,你把娘想成啥人了,哪能把女儿往火坑里堆啊……”
柴刘氏要多气馁有多气馁了,说三句话得有三句半话被女儿怼,一怼一个准,简直百步穿杨,箭无虚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