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兵的阵中,却依旧是热闹。
此时的场景只能用热闹来形容,因为许多赤身的人,口中念着咒语,在唢呐声下,开始摆出各种的造型。
此时,宋顾惜身穿七彩锦衣,头戴凤冠,如仙子下凡一般。
她知道朱祁镇就在前方,既然已经摊牌,就没什么好说的,今夜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对于大明,对于朱家,她只有恨。
她的先祖宋廉本是大明资历最老的臣子之一,子孙都在朝廷任要职,只是因为胡惟庸桉,牵连深广,宋家因此遭难,若非太子朱标出面求情,已经满门抄斩了。
因此,她非要选一个的话,只有朱标的后人才配得起皇帝之位。
这些年来,卧底白莲教,挑拨叛乱,终于等到机会,只是可惜,这一切都被朱祁镇打破了。
“摆阴门阵!”
号令传下,顿时,附近的旗蟠开始疯狂的摆动。
数百杆大旗顿时飘舞,猎猎作响的各色旗蟠,如狂风袭林一般,剧烈的摇摆。
紧接着,阵中突然钻出一个个人来,他们一个个提着黄布包裹的木桶,来到阵前。
等这木桶一个个掀开,顿时……臭气熏天。
原来木桶里装的都是金汁。
南京左卫刚刚冲过来,立刻又被逼退回去。
主要是这玩意太臭了!
朱祁镇远远地看着,大为不解,问道:“什么玩意?”
陈维淞倒是见识过,便说道:“回皇上,此阴门阵也,白莲教天兵号称无敌,便是用此阵,据说是以粪水摆至阵前,便可冲散对手的阳气。”
朱祁镇听完,不禁愕然道:“白莲教……不讲武德!”
陈维淞继续说道:“据传闻,这些都是处子的粪水,祭上高坛,需作法七七四十九日之数,才可达至阴境界,除此之外,做法需选女童九九之数,取其血,时常……”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
朱祁镇赶忙摆手制止,实在是太恶心了!
此时,白莲教阵中,宋顾惜已经做起了法:“圣火昭昭,火,火,火!”
她连说了三声火,然后举着火把,放到了嘴边,勐地一喷,立刻喷出一团火来。
被白莲教裹挟而来的百姓,隐隐也看到这般场景,骤然之间欢声雷动,接着许多人纷纷拜下。
宋顾惜面无表情,说道:“吾已作法,尔等已水火不侵,刀枪不入,今朝廷兵马阳气俱散,尔等还等什么,杀上去!”
只见最前方的那一个个天兵,瞬间爆发出漫天的喊杀,或提刀,或提红缨枪,又或者拿长眉棍,此时似乎已觉得自己真如天兵一般,杀声震天。
南京左卫的人马虽然做着升官发财的美梦,可是,眼见对方显露神迹,顿时又慌了神。
却在这时……
“杀!”
突然之间,一支军队从侧翼杀出,迎着这些天兵冲了上去。
他们的口号整齐划一,杀声震天,让人听了,不由得心神大震。
而对手,则是大乱。
因为冲在最前方的天兵和这支军队正面接触之后,却发现……似乎是法力不够,亦或是自己不够诚心,总而言之,所谓的刀枪不入……不灵了!
三千营在统一的指挥下,提着刺刀继续向前。
他们的动作很简单,似乎只会一个前刺的姿势,但是,干净利落,每次刺出,都会有对手倒下。
“杀!”
“杀!”
“杀!”
这些人面无表情,口中喊着一个杀字,持刀前刺,机械地重复着。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却不停地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南京左卫的人都看呆了,在他们眼中,神明永远是高高在上的,白莲教噱头赚足,颇有一种天神下凡的感觉。
哪怕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也得有命花不是,面对天兵天将,命都没了,赏银再多有什么用。
可是,突然冒出来的这支部队,却如同杀鸡屠狗一般,将这些所谓的天兵杀的节节败退,颇有一种神挡杀神,佛单杀佛的气势。
勐然间,他们似乎明白了!
什么天兵,什么神明,都是骗人的。
既然大家都是血肉之躯,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冲啊!”
“杀啊!”
南京左卫的人突然士气大振,跟随三千营杀了过去。
刚刚还如同神明一般的天兵天将,在他们眼中,已经全部变成了赏银和战功。
全线出击,决战开启!
三千营齐刷刷地挺着雪亮的刺刀,一路向前杀过去,势不可挡。
他们的兵力非常集中,如同一个拳头一般,采取硬碰硬的方式,正面击溃对手的防线。
天兵们死伤惨重,不断有人倒下,活下来的更是惊惧不已,身边到处都是尸体,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同伴,现如今全都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只一个照面,数千天兵,竟是折损了接近一半。
剩余还侥幸存活的,此时看着这宛如地狱一般的场景,却已几乎濒临崩溃了。
更可怕的是,数不清的南京左卫已气势汹汹地冲杀而来。
许多人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跑。
可是,他们更没有预料到的是……
哨声突然想起,三千营突然变阵,开始迂回包抄。
部队听到哨声,立刻分成三队,第一队继续正面强攻,其余两队,则似钳形攻势一般,直接从左右杀来。
于是乎,这些天兵们,似乎只有一条退路了。
而一旦只剩下一条退路的时候,就少不得互相推搡,彼此践踏。
那受伤倒地的人,拼命地抓着要跑之人的大腿,口里大呼着:“救我……救我……”
可是,根本没有人理会。
彼此之间拥堵和碰撞在一起,有人急了,直接拿刀,噼开前头阻挡自己的人。
还有为数不少,似乎对白莲教笃信不疑的,却依旧大叫:“不必怕,我等有神功护体,刀枪不入,这是佛祖对我等的试炼!”
他们还想拼一拼,只可惜逃兵太多,有的想向前,有的想后退,场面混乱不堪,说什么也没有人听得到。
宋顾惜站在后方的高台上,脸色愈发阴沉。
她知道三千营的实力,本想着趁他们打完倭寇,弹药不足的时候发动突袭,可是,这些人仅凭着一把刺刀,也能杀得麾下天兵屁滚尿流。
或许……她根本不清楚三千营的真正实力……
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