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阜这边,孔家已经感觉到情况不对了。
自锦衣卫送来驾帖,衍圣公进京之后,再没消息传出来。
现在知县又丢了,简直是匪夷所思。
衍圣公府,孔家各族齐聚一堂,小公爷孔承庆居中坐镇,气氛很是凝重。
孔承庆看人到齐了,便说道「今日召见诸位,是有要紧的事,鄢子如,你来说说吧!」
鄢子如是曲阜县丞,先是答应一声,然后说道「孔知县三日之前去了济宁府,至今未归,可是,济宁府那边却说,孔知县当天便告辞回了曲阜,卑职不敢怠慢,究竟该如何处置,还请公府示下。」
孔承庆说道「大家都说一说,对此事怎么看?」
人群中,有人站出来说道「我估计人还在济宁府呢,不如再等几天?」
「济宁府毕竟比曲阜要繁华,说不定在哪个烟花柳巷享受呢!」
「此话不假,承平兄生性风流,你派人去当地几个有名的妓院走一走,说不定就找到了。」
听到众人的讨论逐渐变得不正经起来,孔承庆顿时脸色一沉。
「够了!」
大家这才意识到……似乎话题有点跑偏了,于是纷纷闭嘴。
「通过这些天发生的事,你们还没感觉到吗,分明是有人要对付孔家!」
众人虽然不说话,脸上却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因为在大明朝,谁敢对付孔家?
就算是太祖皇帝朱元璋,对孔家也是礼敬有加,甚至到了一种带头捧臭脚的程度。
这天下,是朱家的天下,却也是皇帝与士大夫共治,若是离开千千万万的读书人,还治天下呢,治个屁!
因此,作为天下读书人之首,圣人后裔,孔家从来不担心有人要对付自己。
就算是宋朝,大宋、金国、蒙古三方势力并存之际,也没有任何一方敢对孔家下手。
千百年来皆是如此,不夸张地说,敢和孔家作对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这个道理,孔承庆最是清楚不过,可是,最近发生的一桩桩怪事,却让他不禁产生怀疑。
究竟是何人,才有胆量和孔家作对?
在大明,有这个实力的人,怕是……只有紫禁城的那位吧……
孔家各族的族长都在小声议论着,孔承庆脸上的阴霾却越来越厉害,他愈发感觉到事情不对劲,很大可能,是皇上准备对孔家动刀子!
因为事情的起因,就是即将推行全国的新政。
据说新政之中,很重要的一项内容,就是改科举。
说是要放弃传统的四书五经,改为什么自然科学,什么乱七八糟的……
若真是这样,儒家还怎么一家独大,孔家还怎么至高无上?
因此,衍圣公府派人去了蔚县,宣扬教化,同时也是给天底下读书人传递一个信息,只要孔家还在,科举就在,所有读书人的利益就在!
可是,现在细细想来,似乎没那么简单。
孔志平去了蔚县之后,竟然直接被锦衣卫带走了。
接下来,衍圣公亲自去了京师,亦是如石沉大海,至今杳无音信。
现在连知县也丢了……
孔承庆突然抬起头,问道「承平去济宁府所为何事?究竟发生了什么?」
县丞鄢子如想了想,然后说道「卑职不是很清楚,不过,在孔知县去济宁府之前,确实发生了一些怪事……」
「什么怪事?」
「这……」
鄢子如看着在场的孔家人,咽了口唾沫。
孔承庆不耐烦道「有话就说!
」
鄢子如只得说道「几天之前,有四……不对,是五个人,都是当地的百姓,来县衙告状。」
「告状?告谁啊?」
「告……衍圣公府!」
鄢子如话音刚落,就有人拍案而起「岂有此理,何人如此大胆,竟然状告衍圣公府?」
「你先坐下!」
孔承庆瞪了那人一眼,然后说道「你继续说,究竟怎么回事?」
鄢子如无奈,只得将当日发生的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众人听完,纷纷义愤填膺,几个泥腿子去县衙状告衍圣公府,这是嫌自己命长吗?
不就是占了你家几亩地吗?
不就是抢了你老婆吗?
不就是打死了你爹吗……
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竟敢去告状?
可是,孔承庆却嗅到一丝阴谋的气息。
诚然,几个泥腿子而已,平日里别说告状,在衍圣公府面前,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一眼,为何突然有了胆子,去县衙告状?
这件事很不合理,如果将近来发生的事,一件件,一桩桩串联起来,则会发现,似乎有了答案。
事情的起因,是皇上要推行新政,衍圣公要为天下读书人出头,就相当于得罪了皇上。
锦衣卫是皇上的鹰犬,他们的所作所为,全都是皇上的意思。
也就是说,这些告状的泥腿子,定是受到一些人的怂恿,幕后之人当然知道,只凭着几个泥腿子,几张状纸,不可能扳倒孔家,可是,却足够扳倒知县孔承平!
作为一县父母,百姓喊冤,却不理会,无论是包庇,还是渎职,都足够将他拉下水。
「没错了,济宁府召承平前去,定是为了此事,而承平的失踪,也和此事有关!」
鄢子如不解,问道「小公爷何出此言?」
孔承庆脸色漆黑,说道「那几个泥腿子绝对不简单,他们身后有人怂恿,曲阜县不予审理,他们定是告到了济宁府。」
鄢子如又说道「按理说,济宁知府也不可能与衍圣公府作对……」
「哼!」
孔承庆冷笑道「如果本公子所料不错,下一个遭殃的,就是济宁知府了!」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不懂其中的意思。
孔承庆摇了摇头,说道「事情远比我们想象中的严重,应该是皇上准备对孔家动手了,事到如今,孔家别无选择,如果坐以待毙,必是死路一条,我们要反击!」
鄢子如感觉后背冷汗直流,心说,这货不是要造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