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写给皇上的奏疏,至少要客客气气的,有个开头,比如说:皇上您好吗,您吃了吗,最近身体怎么样……
说完了客套话,然后才是叙事。
这时候就要尽可能详尽,因为大老远送一趟奏疏不容易,若是因为某些细节没说清楚,皇上问起来,还要重新上书,太麻烦了。
可是,方才被人拿走的那张纸上,只有寥寥十来个字。
大致就是:去把老墨找来,我想吃鱼了!
诸如此类的一句话,这哪里是呈给皇上的奏疏,分明是给手底下人发号施令呢!
看到他整张脸几乎都要扭曲了,井源不解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侯爷刚刚提及的电报……究竟为何物?”
井源笑了笑,然后向一旁招了招手,立刻有一名书吏走上前来。
“老曹,你带李同知去电报站!”
“是!”
那名姓曹的书吏转身看向李盛和,道:“李同知,这边请!”
李盛和拱手告退,跟随那名书吏来到一处单独的营房。
在门口处,挂着“电报站”的牌子,奇怪的是,不远处竖着一根木桩子,有两条染了漆的线从营房拉出来,拴在柱子顶部,然后向南延伸到下一根柱子,再继续向南,目视所及,看不到尽头。
曹书吏伸手示意:“李同知,这里就是漠河卫的电报站了,您请!”
李盛和一抬头,却看到营房门口还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八个大字:
军事重地,禁止靠近!
“这……”
看到他迟疑的模样,曹书吏便说道:“侯爷专门吩咐过了,您可以进!”
“那就好!”
李盛和走进营房,迎面就看到另一名书吏,左手拿着方才井源写好的条子,右手处则是一簿测字,一边翻阅,一边在记录着什么。
曹书吏解释道:“这是发电第一步,先将电文转化为数字。”
李盛和挠了挠头,问道:“如何转化?”
“电文转化需要用到专门的密码本,这其中的原理较为复杂,下官稍后再跟您解释,您看,发报员已经准备发报了!”
李盛和循声看去,果然,刚才那名书吏已经在一台仪器前摆弄起来。
滴滴滴……
仪器发出有节奏的滴滴声,却不知是什么意思。
曹书吏知道李盛和是第一次看到电报机,什么都不懂,便解释道:“这是在调试,需对方回应消息,以验证线路是否畅通,确保发出去的电文能被对方接收到。”
李盛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此时他看什么都新鲜,虽然一时理解不了,但是感觉……很高大上的样子……
“最近的电报站是海西卫站,距离此地大约三百里。”
“三百里?”
李盛和皱起眉头,三百里路程,就算最快的马,往返一次也要整整一天时间,却不知这个电报究竟是如何传递消息的……
滴滴滴……
电报机静默了一段时间,突然再次传出声音。
“哎,响了,响了……”
李盛和喊了一嗓子,却看到守在电报机前的人正在凝神倾听,一边听还提笔抄录。
曹书吏笑了笑,说道:“这便是对方的回应了。”
“这么快?”
李盛和大惊失色,这才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双方就互换信息了?
三百里啊!
朝廷最快的公文,被称为六百里加急!
所谓六百里加急,就是要求用最快的速度、最短的时间将公文送达京城。
通常来说,这个最短的时间,指的是不能超过一天!
送信人全程不能休息,中途换马不换人,吃喝拉撒全在马上。
这样的加急文书,基本上就是跑死马的结果。
甚至经常出现,送信人将消息送到目的地以后,因劳累过度而亡的情况。
因此,非到万不得已,朝廷不会启用六百里加急送信。
你这按了个什么滴滴滴,只用了一盏茶的工夫,就完了?
李盛和很不理解,如此这般重要的朝廷大事,为了传递消息,不知要累死多少人,多少马,在你这里怎么成了喝茶聊天的悠闲差事?
曹书吏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中所想。
“李同知,您看外面那根柱子。”
李盛和看了看外面,点点头,问道:“如何?”
“这是电线,刚才发出的电文,就是顺着这些线路传递出去。”
“这玩意细不拉几的,里面还能装文书?”
“不是装文书,是传递电文!”
李盛和又问道:“电文不是文书吗?”
曹书吏只得解释道:“是文书,却不是您以为的那种文书!”
“那是什么文书?”
“是编译转化之后的文书。”
“内容变了?”
“那倒没有。”
李盛和还是想不明白,道:“说来说去,不还是文书吗?有什么区别?”
“这其中的区别可大了……”
曹书吏理了理思路,然后从头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