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彬临走之际,特意叮嘱,锦衣卫来提审犯人一事不得告诉任何人,即便是面对自己的上官,他也不敢吐露半个字,只能寻个理由搪塞过去。
栖栖克柳眉倒竖,问道:“不过是一群马贼,有什么好审的?”
徐光亮眼珠一转,道:“回指挥使大人,这些马贼是茶卡的人!”
茶卡本是伯颜手下千夫长,朝廷悬赏五百两的“巨寇”,现在抓到他的人,自然该当仔细审一审,没毛病吧?
栖栖克听罢,点了点头,问道:“审出什么了吗?”
徐光亮见状,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这个理由是过关了。
“回大人,这些马贼十分狡诈,下官担心他们有所保留,故此反复审问,却……收获甚微……”
意思就是没审出来,但是我偏要审,这番说辞很合理吧?
栖栖克摆了摆手,道:“将人带来,我有话要问!”
徐光亮一怔,赶忙道:“指挥使大人,区区几个马贼而已,怎能劳烦大人您……”
栖栖克一声娇喝:“快去!”
“是!”
徐光亮再也不敢多言,转身吩咐一声,不多时,几名衣衫褴褛之人被押送上来。
“启禀大人,这些就是了,您问吧!”
栖栖克目光在这些人身上扫了一眼,说是马贼,却和乞丐相差无几。
这些人的底细她都清楚,全都是曾经的瓦剌贵族,不愿意接受大明的统治,更不愿意放下身份,和曾经的底层百姓生活在一片蓝天之下。
现在倒好,原本的穷苦百姓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这些所谓的贵族却混的连乞丐都不如,只能靠偷鸡摸狗混日子。
以前的时候,人们还有些忌惮,被抢了也不敢说什么。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逐渐发现,原来这些人也没什么。
别看他们凶神恶煞的模样,实际上,三天饿九顿,真刀真枪干起来,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自此以后,他们的日子更不好过,除非是在饿的挨不住了,平时轻易不敢出来偷抢。
原因很简单,他们打不过牧民!
这一次,便是和林镇的牧民组织起来,擒住茶卡,然后像狗一样宰杀。
其余人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面前这十几个活口。
“现在我问你们一些事情,必须如实回答,明白吗?”
栖栖克用的是蒙语,张益跟在她身后,虽然听不懂,但是能感觉语气中那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看来,皇上任命这个女人经营漠北,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时候,俘虏中有一名头发胡子花白的老者说道:“你是栖栖克,绰罗斯也先之女?”
栖栖克看向那名老者,说道:“不错,我就是栖栖克!”
那老者指着她的鼻子,说道:“你……你归顺了南人朝廷,是蒙古人的叛徒!”
其余人闻言,立刻都变得激动起来,场面一顿嘈杂。
从马哈木到也先,瓦剌盛极一时,甚至盖过了鞑靼的风头,也先更是与大明朝廷鏖战数十年,最终战死在斡难河畔。
蒙古人讲究成王败寇,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得知也先唯一的血脉,栖栖克投靠了明人朝廷,还做了官,他们很难接受。
你爹都死了,你为什么不死?
现在你做了南人的狗,回过头来还要领导我们,那我们是什么?
其实,朱祁镇留下栖栖克,本有两手打算。
如果栖栖克忠于她的族人,必然会带领剩下的瓦剌人重建家园,从此归顺大明,这样一来,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反之,如果她心存歹念,必然会将反对者组织起来,策划一场动乱,报复朝廷。
对于朝廷来说,便可以将所有的反对势力一锅端,省的一个一个去寻了。
正是由于栖栖克选择了前者,更加导致曾经的瓦剌贵族难以接受。
他们曾经策划过一些行动,妄图夺回漠北的统治权。
不出意外的,这些行动均以失败告终。
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根本打不赢。
在这样的局面下,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还造反,总要吃饱了才有力气造反吧?
因此,多年以来,这些人每天幻想着攻陷鄂尔浑城,把栖栖克抓起来,指着她的鼻子骂一顿,然后杀掉,祭拜也先和战死的勇士们!
可实际上,他们连鄂尔浑城的大门都没见过。
今日见到栖栖克,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至少也要问个清楚,你为何要背叛也先,背叛族人?
栖栖克澹澹道:“你是谁?”
“我是卡里亚特族的满图哲罗!”
“卡里亚特族……”
栖栖克点了点头,道:“若是我记得没错,你们部族出了很多勇士,立过很多战功,我爹爹对你们很是器重。”
满图哲罗脸上露出自豪的神情,说道:“卡里亚特族全都是以一当百的勇士,每次上战场都是杀敌最多,深得也先太师青睐!”
“是吗,那……你们的族人在哪呢?”
“你……”
满图哲罗一张老脸被憋的黑里透紫,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
栖栖克澹澹道:“我曾告诉过茶卡,只要你们诚心归附朝廷,以前的事可以既往不咎,现在的下场是你们自己选的!”
满图哲罗攥起拳头,上前一步,突然被一个人拦在身前。
“大胆的贼人,还敢行凶不成?”
徐光亮一脚踹过去,将他踹翻在地。
满图哲罗挣扎着准备站起来,却被徐光亮踩在身上,动弹不得。
“老子警告你,再敢对指挥使大人不敬,现在就把你剁碎了喂狗!”
满图哲罗伏在地上,不断喘着粗气,眼中的愤怒逐渐变成无奈。
这一脚将他踹回到现实世界,今时不同往日,曾经的瓦剌早已不复存在。
要么归顺明人朝廷,要么死。
被视为叛徒的栖栖克已经成为朝廷钦任正四品指挥使,而曾经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底层牧民,现在却一个个富的流油。
唯独自己这些人,却沦为倭寇,像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栖栖克并不想和他过多纠缠,当下问道:“你们最近有没有见过一名年青的汉人,他可能是商贾打扮,或者是书生打扮,身边带着随从,人数不会很多。”
由于在场的都是蒙古人,栖栖克
一直说的蒙语,张益听不懂,只看到一众马贼不断摇头,或是摆手,这才意识到,栖栖克应该是在和他们询问有关皇上的行踪。
他心中不由得骇然,莫非栖栖克没有说谎,皇上真的不在城中?
究竟去哪了呢……
可别真的出什么意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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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感谢书友“悼武华夏”在本书创作过程中的指导和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