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玉盒被慕容紧紧攥在手中,直到天色将明,辜苏睁开眼对上他看着自己失神的眼时,一直紧紧盯着她的慕容才慌张间将玉盒收好,他挪开眼看向窗外,在辜苏开口前成功先发制人道“师妹你怎么睡了这么久,跟个凡人似的。”
他说话的时候又急又快,若不是他夜明珠下莫名其妙爆红的耳朵暴露了他,怎么也看不出来这个人是害羞了。
“当然是因为,有师兄守着,我很安心啊。”辜苏从床上下来,走到慕容面前,伸手捏住他的耳垂,“师兄的耳朵……怎么红了?”
冰凉的触感反而让他愈发感觉到自己的灼热,他不自然地退开一步,转身看向阑干之外的江面“没有,快要日出了,很热。”
辜苏将手收回,她走近阑干。慕容也不知心里怎么样想的,也跟了上去,站在她身后,和她一起静静的望着江。
头顶的天空从幽蓝逐渐转红又变白,江面也从陈墨一样的浓重黑色转为金色最终变成淡淡的青色。
慕容看着江面的视线缓缓回收,不自觉地就放在辜苏身上,看着她望着江面不语,他忽然心生不安,好像此时如果有一阵狂风刮来,她就会毫不留恋地随风而去。他忍不住开口打扰她,想把她拉回来
“苏苏!你在想什么?”
辜苏闻声一愣,像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俄而绽开一个极为温柔的笑“我在想,我可能成不了仙了。”
“……”慕容听完,心中闪过几分隐晦而猛烈的喜悦,他快步向前,但面上却又平静地很,“为什么?师妹天资那么好……”
“我也不知道,我想问问那个人。”
“那个人?”
“师兄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我为什么学剑吗?”辜苏一手按在栏杆上,轻轻一跃,便稳稳地坐在栏杆上了,明明天已经亮得差不多了,可慕容还是莫名其妙觉得自己看不清她的表情神色,只听她缓缓开口,“我学剑,是为了杀人。”
“不可!”慕容一把抓住辜苏的手,想也不想就教导主任上身一样地开口,“师妹,修道本非易事,你若当真有如此执念,恐有心魔。若……”他顿一下,想起来辜苏确实有心魔这回事,又开口,“若你想杀,我……替你杀亦可。”
辜苏与他灼热的视线对上,她挣开他的手,然后遮住他的眼睛,另一只手绕过他的脖子将他揽近。慕容的视野就暗了下来,他不知辜苏此举意在何处,也不知自己能否改变她的心意——虽然这看起来很难。接着就感觉到自己脸上的面具被人掀起,有什么冰冰的柔软的东西印上了他的唇。
他彻底震住了,完全不敢动,任由辜苏的“胡作非为”,明明只是很简单的唇与唇之间的相碰,明明并不是第一次与她这样亲近,慕容的脸仍旧烧得像一壶刚煮好的水。
直到辜苏的吻结束他还有些不知所措,因为辜苏还没有将捂着他眼睛的手放下,他并不知道辜苏脸色如何,只是感觉她从栏杆上跳下来,两人的身躯几乎就要贴在一起了。他想了想,顺着心意伸手将她抱住。
“这样的姿势好奇怪啊。”辜苏的声音从他怀中传来,有些闷闷的,然后她就松开了遮着他的手,双手都环在他脖颈间。再说话时,慕容感觉自己的耳朵痒痒的,然而他听到的那句话却让他整个人都冷下去“师兄你真好,但是我想亲自问他。”
她还是没有打算弃剑。
仅仅因为一个人,她学剑,有心魔,甚至死不足惜。
他推开她,第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
他一点都不想知道,她会为了另一个人甘愿赴死,哪怕那个人也许只是她的仇人。
然后他便看见了那柄稳稳当当挂在辜苏腰间、刻着剑宗标识的灵剑——你看,她给了他面具,告诉他在那里不好暴露自己,却连自己都没有乔装。
戴着面具的剑术高超的男修这世上有很多人,戴着面具的灵术高超的剑宗女修剑宗里就那么几个,而恰好出门在外的只有一人。
可笑的是,他抱着她,在山间走了好几日不曾歇脚,却好似瞎了眼今日才好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现察觉到,等到今天才看见。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和她一起时她的手从来没有暖过,连吻都冰得不行,还有施完符术以后的嗜睡,哪有修士会是这样的?她的身体早就除了问题,她不可能不知道,她一定一早就知道自己会死,但她仍旧练剑施术,该停下的时候,从来没有停下来过。
太阳缓慢地从他背后的望西楼升起,他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那颗会奇怪跳动的心终于病得更重,缓缓痛起来。
他看着辜苏,露出一个并不成功的笑“我也好想成仙啊,师妹。”
话音刚落,远处轰隆作响,以望西楼为界限的西边景色忽变,无数朵巨大的阴云从那轰隆响处向望西楼袭来。
一道道紫色的雷不断落到江面上,溅起无数水花,像是在对谁发出敢怒不敢言的不痛不痒的警告。
“你不想,”辜苏指着蕴含雷电的阴云,“天都不想你这样成仙。”
“我想成仙。”慕容熟视无睹,看着辜苏说道。
“不行的,师兄,”辜苏笑,那恶鬼面具早在她吻慕容的时候就被摘掉了,她本来就美得不可方物,这么一笑就更加让人放不开眼——若是她没有说出后面那句斩钉截铁的话,“这是命啊,师兄。”
------题外话------
望西楼走向朝西,而日出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