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点的春城机场亮如白昼，似乎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

沈周和梅叶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行李，各自火速奔向机场，这才终于在登机前的最后几分钟赶到。

“等事情结束之后，我要是还有钱的话，再把机票钱还给竹西。”

梅叶还是很有原则的，他和沈周亲如手足，向对方借钱后基本上都没还过，也都不在意。但梅叶不能白要竹西的钱，哪怕她是沈周的女朋友。

不论在什么时候，有了利益纠缠的关系就更容易出现问题。他不想因为钱，导致沈周和竹西产生争吵，尽管他也知道竹西很有钱，也不在乎这点钱。

沈周摇摇头，道：“先别想这些了，休息一会儿吧，得飞两个小时呢。”

他知道梅叶现在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已经不是找陈缘要一个答案了，而是怎么才能治好她。

生命攸关之际，其他任何事都显得无足轻重。如果陈缘有幸康复了，那梅叶自然会找她问清楚，到时是再续前缘还是就此分别，就另说了；若是她没扛过这一关，那一切就都无所谓了。

深夜的飞机轰鸣声异常刺耳，沈周有些烦躁，反观身边坐着的梅叶却是一脸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越是压抑着的，爆发出来就越是恐怖。

扭头看向窗外，万米高空往下看，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一片一片光亮的城区，灯光之下是遍布全城的阴影。

没有云的阻挡，甚至可以看清楚车流，从一处阴暗中驶出，又没入另一处阴暗。

眼下虽然已经知道了陈缘的具体位置，可她未知的病情依旧像巨石一样压在梅叶心上，也悬在沈周心里。

“这次可能又得麻烦你们了。”梅叶转过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沈周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我手里还有点积蓄，虽然是杯水车薪，但多少能有点作用……实在不行，我去找人借，能凑多少是多少。”

他也就只能找父母借一点，沈二叔哪里应该也能借一点，竹西也有存款，也能借到一点，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书店这些日子收入颇高，可出去日常生活，购置商品的本金等等一些花销也不是小数，他的存款也就小几万块钱。

这些钱根本不够……陈缘的家庭估计早就已经被掏空了，她的父母可能也已经把能借的都借了一遍，可在巨额的治疗费用面前，实在激不起什么水花。

这也是沈周第一次感觉到了没钱的难处。

他想起来小学时学过的句子：“钱买不了知识，钱买不了健康，也买不了时间。”

那个时候觉得这些句子很正确，可后来慢慢才发现这不过是有钱人撒的谎。

有的孩子从小就开始学习语数外、画画、围棋，而有的孩子十多岁了连书本什么样都没见过；有的人生病可以斥巨资不惜一切代价去治疗，而有的人得了病就只能等死；有的人五十岁看起来和三十岁没区别，有的人三十岁却和五十岁一样……

还能说钱买不了这些吗？

应该是不能的。

有了钱，才能有资本学习，有能力治病，而没钱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听天由命。

沈周丝毫不怀疑，当人类科技达到一定高度的时候，有钱人甚至可以用钱买到生命，获得重新活一次的机会。

很不幸的陈缘和她的家庭并没什么钱，沈周和梅叶也没什么钱，包括他们的家庭加在一起都拿不出多少钱。如果孤注一掷集几家之力凑出治疗费用，能治好就还好，要是治不好，这几个家庭也会跟着一起支离破碎。

这也只是沈周的想象，实际上并不会有那么多人能这样不遗余力地帮助，也没有这个能力。

不论治愈与否，她的家庭从此之后都要在一辈子的还债中度过了。

世界上只有一种病，就是穷玻

胡思乱想着，沈周感觉到飞机一阵抖动，似乎是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