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不抱有希望的点明道:“一直陪着本君。”
我低头,想了想,说:“这个当然作数。况且,现在并不是我会不会陪你的问题,而是你愿不愿意让我陪的问题。我都这个样了,小命可是在你手里捏着,你什么时候想把我换掉了,动动手指头就行。”
“原来,你说的陪本君,只是以为本君手里握着你的命。”他失意地阖目,手从我身上松开,语气也变得冷冰冰了:“你可知本君为了与你结下这生死契,费了多少功夫。
生死契岂是你想的那样,说解就解,伴侣,又岂是说换就换。”
我从他的身上滚下去,坐起来,扯了扯袖子淡淡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会误解。”
他没再说话,沉默了一分钟后,凝重道:“本君累了,你吃完东西过来休息。”
即便是这样,他也没冲我发火生气……他这人,总是对我这么好,都让我愧疚难安了。
“龙王爷。”我再次趴回了他的胸膛上,伏在了他的怀中,冲着他那张板着的俊脸小声道:“或许,咱们可以试试。”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对我这样好,我要是再感受不到些什么,岂不是智商有问题了。
他闻言终于睁开了那双浩瀚星海的眸,眉心微拧,有些不相信:“你方才说什么?试什么……”
我不好意思的咳了声,“就,试着相处呗……”
笨啊,就是差不多接受了的意思啊!
他呆了很久,才眸生欢喜的厚脸皮说道:“本君明白了,夫人想和本君试婚。”
“咳……”我差点被他这句奇怪的形容给呛死,试婚,亏他想得出来。
但好像,事实就是这样。
可被他直白地说出来,还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我红着脸起身,心虚地揉揉鼻子:“就、就是现在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虽然咱们之间结了契,也那啥过……但是当夫妻还是得有个适应的阶段,我绝不是嫌弃你啊,我就是觉得,就是觉得……”
没等我话说完,他已经从后把我抱了住。
好听的嗓音慢慢进入耳中,在心间悄然发芽,开出一朵朵温柔的花。
“不用解释了,本君知道。小染,无论何时本君都不会逼你,本君等你真正愿意接纳本君的那一天。”
这句话成功让我软了心。
我握住他的胳膊,喃喃道:“谢谢你,玄晔。”
“客气。”他愈发不要脸的往我脖子上啃了口,这一回算他还有点良心,没咬的特别疼。
咬完,还故意调侃了一句:“夫人,你脸红了。”
“……”现在把他丢出去还有用吗?
看他那满脸桃花泛滥的样子,我突然有种被他算计,掉坑里去了的感觉……
——
午夜时分,我见到了那只跟着我回家,刻意躲了我好几天的碟仙。
彼时她穿着一件暗白色的过膝简约长裙,及腰长发遮脸,身体就像一个没了油的机器一般,行动僵硬艰难的一步一顿,缓慢地来到了我的面前。
一束蓝光由下而上的打在她苍白且渗着寒气的瓜子脸上,她低着头,迟迟不肯让我看见她的真容。
屋子里没开灯,那蓝光投在她的下颌上,一阵阴森森,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提心吊胆的走近她两步,凑近看才发现,她头顶有个黑乎乎的血窟窿,血窟窿里,还咕咚咕咚往外冒着深黑色的血浆……
暗红的血液顺着她的直发,一颗一颗的滚下来。
渗进她胸口的白衣裙,像是被那片白色吞噬了一般,消失殆尽。
徒留胸口被血染湿的长发凝固成一块铁锈色的硬片。
这样子,实在触目惊心,令人难以直视。
“她是跳楼死的。从楼顶摔下来时,头着地,脑袋被摔烂了个大洞。她也曾是你们学校的学生,或许,你还认识她。”玄晔负手立在我身后,轻描淡写的和我道。
我扭头吃惊的问:“我们认识?”
玄晔嗯了声,随即神情严肃的命令白裙子女鬼:“把头抬起来。”
白裙子女鬼低垂的脑袋犹豫着点了点,隔了一会儿,昂起了那副惨白秀气的年轻面庞——
弯眉杏眼,高鼻樱唇,五官端正,长得一脸温柔相,有几分古代大家闺秀的气韵在,是标准的古典美人模样。
这张脸,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她是谁!
“沈小蝶!”我惊呼出了这个很多年都没再提及过的名字。
三年了,自从她在学校宿舍楼跳楼自杀死去后,沈小蝶这个名字就随着她这个人,一起尘封埋葬在了人世间……
大学最后那两年,沈小蝶这三个字几乎成了我们整个清河大的禁语,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不再提起她,刻意避开她的名讳,不再回忆她在时所发生的种种不愉快事。
连向来疼爱她,重视她,将她收为关门弟子的戏曲名家李如兰李教授,都把她视作自己光鲜人生中的一个污点。
她父母把她从学校接回去后,连夜给她找了个地势偏远、卖的便宜的墓地葬了。
她下葬的时候,没有一个同学去送她最后一程。
这么多年了,李教授也从来没去看过她。
去年夏天,李教授退休了。
也许是因为对她太失望,被她生前的所作所为伤到了,李教授再也不肯教年轻大学生了。
有人不惜花重金请她为自己的女儿稍作指点,也都被她果断拒绝了。现在的李教授整日里都投身于公园小凉亭中,专教那些上了岁数的老太太老爷爷们唱戏。
我上次路过的时候,还见到了她老人家,人比三年前,苍老了很多。
而造成沈小蝶死后坟前凄凉的直接原因,是她生前做了件错事……
当年她在学校储藏室产子后丢弃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