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腰将一朵朵花盏遮挡下的那幅画像给捡起来,细看那画像中的人,柳叶细眉,桃花美眸,鼻梁高挺,赤唇轻抿。
身上穿着一袭飘逸温婉的白色广袖长裙,袖口与衣摆上都绣上了高雅美艳的银纹彼岸花,彼岸花的轮廓用金线稍稍勾勒,看着极为高贵上档次。
束腰的腰封上也用银丝绣着的卷卷海浪与皎皎明月,这个衣服绣样,我之前好像在玄晔的龙袍上见过……
腰封下坠着白色水晶腰链,几条交错的酢浆草飘带结,裙身上洒着漫漫星辰,星星似雪落下,融进了纯洁的彼岸花花瓣内。
柔软有垂感的广袖及地,祥云入海的衣襟上还垂着一柄花案繁复的银色项圈,将本就漂亮的美人儿衬托得更加沉稳清冷了。
不过,更让我惊奇的是,那美人儿的长发竟然是雪色的……
高叠如云的发髻上戴着与衣衫同色的高山明月发冠,雪发左右两侧簪着对称的尾羽上翘凤凰短步摇,发冠底部还配上了两朵栩栩如生的白色彼岸花,如此一打扮,真是像极了神话剧里走出来的天界雪女。
或许,这画上的女子本就是神仙。
眉心上点缀着低调的金色花钿,右眼睑下方,朱笔极淡地描了一点泪痣。
双手交叉于腹前,正色肃立的仙姿,分明就是苍生顶礼膜拜的大神。
神女雪眸清澈,透着淡淡的薄凉,面色冷漠,却不掩半分绝世芳华。
似是天地间,最最干净的人。
我拿着那幅古画欣赏,赏着赏着,忽有慵懒冰冷的女子声音从海中传来,低吟悦耳,泉韵天籁:
“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塞其兑,闭其门,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为神者,理应力求可达玄同之境。尔等,还需勤学仙道,不可日常松懈,消极怠慢。”
续是男子低吟道:“仙道,是无情之道,无情之道,最是冰冷。”
女子沉默片刻,沉沉说:“无情,方能无软肋,方能泽被苍生,庇佑芸芸。”
“呵,是么?但诸天之神,也并非全修无情道。你可是忘记了,无情道之上,是大爱。天帝曾说过,参悟大爱,方可感知三界之美。而,若悟大爱,需先尝小爱,不经小爱,何来大爱。”
“何为小爱?”
“父母之爱、手足之爱、朋友之爱、知己之爱、师徒之爱……男女之爱。”
“……你是在怪本座,对你太严苛了。”
“怎敢。”
“本座无父无母,朋友知己倒是有一二,徒弟,也有两个。男女……本座修的是无情道。”
“所以你的修为,一直都停留在如今这个境界。大约,有五万年了吧。”
“你心不定。”
“一个罪神,心定又如何。”
“在本座眼中,你同别人,平等。”
“只是平等?”
“……本座教你的,都参透了?把本座让你抄的东西拿过来,本座检查一下。”
男人隔了许久,才失望地叹了口气,苦笑道:“在你心里,我终究是不如别人。”
“……”
又过了很久很久……
深海里传来女人的两声咳嗽,然后是无奈的低笑:
“傻瓜,你又怎知,本座没有尝过小爱呢。”
画像突然从我手中飞走,径直飘往碧盈盈、辽阔无边的大海……
“本座这一生所做,唯有无悔二字。虽已近神消魂散,可只要他无恙,便已无憾。”
“这漫长的一生,若以这种方式结束,也好。”
听着她悲恸的一字一句,我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许多根细针扎了一样,刺痛刺痛的。
盈盈碧海水,皎皎白月光。
这满目的白色彼岸花,竟被月色浸上了三分凄凉意……
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从梦境中脱身的,昏昏沉沉地再有意识时,我似乎听见了大黑的声音:
“你太冒险了!要不是我今晚上留个心眼,偷偷跟着你过去了,你还真打算悄无声息地把他打死啊!你别忘记了,你的身份不允许你杀害凡人!
咱们这种人,一旦违反天规,是要遭雷劈的!就算你修为高深莫测,你能抵得过天庭的雷霆之怒吗!你要是有个好歹,你让大妹子怎么办?本来你就身上有伤,要是再被雷咵咵劈几道,你凶多吉少你知道吗!”
“小声些,别吵醒我夫人。”
“睡得像猪一样!吵不醒的!你好好反思一下,是图一时痛快还是图一世安稳,你自己决定。”
“你最近,胆子大了。”
“……呸,我那是被你吓的!人家都已经是前男友了,你还吃什么醋啊,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呢,把人家打的,得躺半个月才能下床吧!
你要真是一脚把人踹死了,指不定报应到谁身上呢,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妹子考虑一下吧!你俩现在都那个那个了……命运相连!”
“本君……是一时冲动了。”
“嗳,不会是、妹子**给那个前男友了,你现在才知道,所以才突然控制不住,千里迢迢地赶回去找姗姗要了地址,想要揍死他解气吧?
咳咳咳,那个,龙王大人啊,现在时代已经不一样了,这怨不得妹子,怪只怪你出现太迟了……”
“不是。我夫人,只能**给我。她之前与那个浑蛋,没什么亲密接触。”
“那你突然揍人家干嘛,还下手那么重!”
“他欺负我夫人。”
“嗯……怎么欺负的?”
“他以前打了我夫人。”
“……他奶奶的!龙王爷打得好!爷爷我生平最瞧不起的就是打女人的男人!”
“哪怕要付出代价,本君也要为夫人报这个仇。”
“嘶,其实这种仇么,让他长个记性就行了,没必要动真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