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次若不是帝君打点乌廷云在前,又调动神医给她使用救下章盈盈在后,她真是可能会卡死在无染料可用这一环节之上。不说决计没有旁的办法,总归是困难重重的,没有当下这般平顺便是了,当下虽有波澜,可却不至于教人绝望,有希望就有机会。
不得不说,不管他出于什么动机为她打点,怕她惹祸也好,一时兴起也罢,被他亲自关照的感觉是真的很好。
她从衣袖中拿出绣好了三个月的手帕,之前梅姑姑差点撞见她在绣这个手帕,那时候她还有很多非分之想,想效仿之前因为送了手帕而被今上封美人的刘绣。
梅姑姑劝她要花点心思讨帝君欢心,她听进去了,也悄悄地做了。
但是洛长安将手帕绣好了之后,就始终送不出去,因为她认为动机太过明显,她骨子里真的不是个爱跟风的人,而那时候似乎宫妃一窝蜂地都在绣手帕,他每天单手帕都不晓得收多少块,她想她若是其中一个,也挺悲哀的。
所以,她在夜里那事之后,有几次险些将这灰色帕子拿出来送他,但是又实在耻于开口,拿了拿又都放回了衣袖之中。
没几时刘绣失宠进了庵堂,还是她亲自将人押过去的,她突然更没胆子送手帕给帝君了。
于是便将这帕子在衣袖里揣了三个多月了。
夜深了,帝千傲如往常一样,处理政事到深夜,宋相和右侍郎停职三月之期将满,明日那二人便会前来御书房面圣求回顶戴花翎,他和他的智囊团这几日不眠不宿,为恢复其二人之官职之策略而讨论和推敲各方利弊。
他踩着龙靴迈入龙寝,自登基后,多年如一日的勤政,风雨不辍,基本上在书房理政,就餐,以及休息,自二年前将洛长安接进宫后,他改了一些习惯,书房用来理政就餐,但是每夜无论多晚,他都会回来龙寝,这让他有种回家的感觉。
他会敷衍地随手翻九号牌,去各色宫妃之处走个过场,但最近连敷衍也不愿意敷衍了,他在别处敷衍,洛长安在龙寝独守空房,他难受。
进门,屋内亮着烛火,他将披风退了挂在门处,尽量少带进些凉气进屋,洛长安属于吹风倒的体质,病了就麻烦。
“帝君,您回来了。”洛长安听见声响,便迎了过去,拿起毛刷轻轻将帝千傲退下的披风上的风雪扫去,随即垂着手立在他的身盼,轻声道:“是否吃茶,或者来些宵夜”
帝千傲有些受宠若惊,今儿他进来她没像鹌鹑一样怕的缩在角落,反而对他比较热情,他反而意外,不由打量着她的面颊,“不必忙碌,睡觉吧。”
“......”回来龙寝果然只有睡觉一件事情,闲聊不存在的。
帝千傲一怔,“朕是说真的睡觉。你不要误会。”
“......”本来没误会,这下讲不清了。
洛长安绕到帝千傲的背后,伸出柔软的双手轻轻的给他按着肩膀,他的肩膀很结实,比坚硬的石头更结实,她甚至按到指腹发痛,“您忙了一天,为了国家大事操心,一定累坏了,奴才给您揉揉肩膀。”
帝千傲的茶杯送到嘴边,背脊猛地一顿,她柔软的手指捏在他肩头,非常之受用,他立刻便想永远独有这感受。
他诧异的回头看着洛长安,这眼睛是她没错,没被调包啊,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给我揉肩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今天这么乖呢。”
“这是奴才分内之事嘛。”洛长安微微笑着,大大方方的回答着,就这样能够和他平心静气的说说话,每天知道他平安顺遂,也挺好的了。
“那么,再给朕揉揉腿”帝千傲放下茶碗,随即满意兴味地凝着她,若是佯装顺从,怕是朕这要求足够她破功了。
“是。”洛长安当真服帖地坐在矮凳上给他捶着腿,从膝盖缓缓地敲至大腿,然后再缓缓敲至膝盖,很认真地在帮他服务,既没有轻浮的非分越矩,更没有半分懈怠和不耐。
帝千傲却不满意了,她这态度,完全是放弃了迎合朕。
手腕一紧,被帝千傲将纤细的手腕给攥住,轻轻一带,将她身子拉到了怀里,他半笑着问:“这是你想出来的拖延和朕亲近的新法子你不会以为朕会满足于让你捶背敲腿一整晚吧”
洛长安的心口紧紧贴着他的,她面红似血,屏住呼吸道:“帝君,我只想通过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让你从繁忙的政务中稍稍解放片刻,我...我只想你不要那么累。你是个好人。”
“洛长安,朕不要在你心里做好人。朕要在你心里当男人。明白”
说着,便觉身子猛然一轻,被他打横抱了起来,朝向两人每晚都会去的大床走去,当他的体重覆下,却留了力将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因为她太瘦弱,她甚至难以承受他的重量。
“唔...明白。我...我没有说您不是男人,我是说......我是说......算了,我不说了吧。您别生气。”
“朕没有生气,朕只是告诉你,你把朕翻篇了,朕可没把你翻篇。朕和你还没完。”
“......”洛长安的心跳有些急,然而脑海里蹦出来的全是公孙雅,以及公孙雅叫他帝君哥哥时温柔亲近的声音。她选择了沉默,她不能再将这几天平淡下来的气氛搞得剑拔弩张了。
帝千傲见她手里紧紧的攥着什么,便将眉心蹙起,“手里...攥的是什么”
洛长安笨拙地从衣袖里抽出来那个灰色并不起眼的手绢,手绢已经被她攥得皱巴巴的了,并且还有些她手心的细汗,她深吸一口气,说道:“帝君若不嫌弃,这手帕送您。您练剑时可以束在虎口,这样可以防止受伤呢。”
她心里七上八下,心想他什么都有,什么都见过,她这个灰色不起眼的帕子,真的是拿不出手,并且还被她攥得皱到惨不忍睹。
开始不觉得,拿出来的一瞬间,她就想毁灭它......
帝千傲闻言,后背猛地一僵,冰冷的眸子张大了不少,认真地审视着她手里的帕子。
洛长安心想,我后悔拿出来了,他这是什么反应,他盯着手帕看了一盏茶功夫了。完了,这是他执政期间收到过最可笑的礼物吧。
救命!我无地自容了。
“没...没什么。天色晚了,帝君睡吧。”洛长安当即打了退堂鼓,要把手帕给再度攥起来。
“给朕。”在洛长安将手攥起来之前,帝千傲将手帕从她手中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