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读书人,谁不想早日金榜题名。黄子彦考了十几年秀才,到现在还没放弃,内心深处当然还抱着希望。
在听到沈秀的相公就是卫宴时,黄子彦内心深处忽然升起了一丝希望。
卫宴年少成名,早已成为所有童生的梦想。黄子彦自然也不例外。
黄子彦的表情,沈秀看在眼里。她就知道对于读书人来言,普通的一份活计根本是不重要的,还是功名最重要。
“黄先生有空的时候,可以到我们家做客。我相公一定会欢迎你的。”沈秀再一次说出了邀请的话。
不同于第一次的婉拒,这一次黄子彦表现得很兴奋,“有时间我一定去拜访。”
沈秀轻松搞定了这位黄子彦,回来的时候便把事情告诉给了卫宴。
“将来他若要登门拜访,看在我的面上,你好歹指点他一二。”沈秀抱着卫宴胳膊撒娇道:“这可关系到将来我在绣坊的地位。”
“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肯定会好好指点他的。”卫宴脸上带着对沈秀纵容的笑容,“只要他肯来的话。”
沈秀道:“我猜到他会来。毕竟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只要他领我这份情,黄氏的这一步棋就算白费了。”
“你不气她不识好歹吗?”卫宴问道:“明明你把锦心绣坊盘活了,她却安插了自己的亲弟弟来制约你。”
沈秀道:“我没生气。这是人之常情而已。换做另一家绣坊,只怕会做得更过分。”
“人心自古以来都是这样,总是不满足现状。铺子是一潭死水的时候,他们盼着有人能盘活铺子。等铺子盘活了,他们的心思便变了,变成了想要更多的利益,更高的地位。”
沈秀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卫宴笑道:“就好像我对你的期望一样。原来是盼着你考中秀才,等你现在考中秀才了,我又盼着你考中举人。以后恐怕还要盼着你考中进士,然后入朝做大官。”
“所以我没什么可气的。”沈秀看得很通透,“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我挑中锦心绣坊,不仅是因为喜欢锦上添花,还是因为范掌柜这个人心思不多。现在黄氏是有小心思,可归根到底还是怕我越界。只要我谨守自己的本分,黄氏忌惮我的绣技,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沈秀说完以后,看卫宴迟迟没有说话,便在他面前晃了晃手,“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卫宴只微微一笑:“我要安慰你的话,都被你说完了。你觉得我还能说什么?”
“你不用说什么,只要你这个人在这里,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沈秀知道卫宴有时候觉得自己不够需要他,便绞尽脑汁的想出些话来凸显卫宴的重要性。
“要不是我把你搬出来,黄子彦以后说不准会对我做什么。所以你的功劳是最大的。”
卫宴笑了,“你不用哄我开心。虽然我觉得,有一个太能干的娘子,显得我这个夫君没什么用处,但我并不失落。你有自保的能力这是好事,将来万一我出了什么事,你也能有生活下去的能力。”
“乌鸦嘴,呸呸呸。”沈秀赶紧捂住卫宴的嘴,“你好好的怎么会出事,快别这么说了。”
卫宴听话的没有再说,而是把话题又转到了绣坊身上。
“如今你有了这么多帮手,以后可有什么打算。”卫宴知道沈秀搜罗了六个丫鬟做帮手的事,这时候便问道。
沈秀道:“我早就想好了。要不是黄氏这么一打岔,我已经跟范掌柜说了。我打算把这六个人分作两班,一班人跟我学湘绣,一班人则跟着谭绣娘学汴绣。”
“范光祖的祖母留下了一本册子,我仔细看过了,发现这汴绣其实并不比四大名绣差,尤其擅长绣书画名作。”
沈秀一说起刺绣来,话也多了,眼睛也亮了,“我已经想好了。以后绣坊的经营方向可以朝着两个方面发展,一方面用汴绣绣制书画作品,走高端路线;一方面用湘绣绣制屏风和衣裳,走中端路线。这样便可以吸引更多的客人。”
这番规划,沈秀不仅与卫宴说了一遍,后面又说给范光祖听。
范光祖一心想把自家的汴绣发扬光大,如今听到汴绣要走高端路线,很是赞同。
当时黄氏也在,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既然要走高端路线,这么一来,客人的范围就要小多了。只是这样的话,绣坊还能挣到钱吗?”
“嫂子去过古玩店吗?”沈秀平静道:“古玩店有句话叫做,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这话我听过。”黄氏不以为然道,“可是汴绣不比古玩,起码还有真正懂行的人。而汴绣本来就及不上四大名绣,再走高端路线,只怕一年都遇不到一个客人。”
“我知道锦心绣坊的汴绣,以前在府城并不知名。可我既然来了绣坊,就有这个自信让汴绣闻名府城。嫂子和范掌柜就说信不信我吧!”
范掌柜早就想插话了,奈何他既不敢得罪媳妇,也不敢得罪沈秀,因此连话都插不上。
如今听到沈秀这番话,范掌柜忙道:“我信,我们当然是信你的。”
沈秀淡淡笑道:“范掌柜相信就好。我先去忙了,回头再说。”
黄氏看着沈秀说完就走,有心想发作,可是又怕得罪对方。等到对方走远了,她才狠狠拧了一把范掌柜,压着声音道:“怎么她说什么你都信,我看她明天把你卖了,你还替她数银子呢!”
范光祖被拧得生疼,却不敢叫出声,只道:“我不信她信谁。当初要不是沈娘子,这绣坊恐怕早关门了。如今她既然有主意把汴绣发扬光大,我自然要站在她那一边。”
其他事上,范光祖可以依着黄氏。可是一旦涉及到绣坊的大事,尤其是汴绣,范光祖便寸步不让了。
黄氏当然知道他的这个脾气,便不再相逼,只是不忿道:“我就不喜欢她的态度,好像绣坊离了她活不了似的。”
“你这话说对了,绣坊离了她确实不行。”范光祖揉了揉被拧疼的地方,“我看天也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黄氏本来要走的,可是走到一半却回转身来,特意嘱咐道:“今晚我把子彦叫来家里吃饭,你可一定要早点回来。”
“今晚恐怕不行。”范光祖道:“霓裳绣坊的张掌柜约了我喝酒,我推不了,已经应下来了。”
“那个张掌柜找你做什么?”黄氏道“他肯定没安好心。这酒不喝也罢。”
范光祖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大家好歹是同行,抬头不见低头见。总要给对方几分面子。你放心,我到时候会小心的。”
要是对方存了想衬他酒醉,套话的心思,范掌柜一定会让他们好看的。
他哪里知道,对方倒不是要套话,而是设了美人计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