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雒妃此生最引以为傲的,莫过于她那身皮囊。
为此,她可以常年累月的吃食寡淡,也能忍受三天两头,一道热水一道凉水的沐浴,只为了那身肌肤细嫩滑腻。
如今她肤白貌美,有鼓囊囊的胸脯,还有细腰长腿,单单那么一站,就没几个小娘子不嫉妒眼热她的。
可这会,她听见秦寿说,宁可与男子分桃断袖,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对这样的侮辱,她只觉得要么秦寿本性就是个好龙阳的,要么就是他讳疾忌医,脑子有恙,还不诊治。
她目光古怪地上下打量他,越过秦寿,余光无意瞥见正往这边来的继夫人安氏和青欢等人。
雒妃心头一动,眨眼露出吃惊的表情,并以袖掩唇高声道,“驸马,本宫可是不够美?”
秦寿扬起下巴,睥睨着只堪堪到他胸口的公主,嘴角一弯,就带蔑色。
雒妃不安地往他身后看了看,又道,“为何驸马与男子龙阳分桃,也不多看本宫一眼?”
这话一落,秦寿就晓得要不好,他神色一凝,根本来不及阻止雒妃说出更骇人听闻的话来----
“原来驸马竟是个断袖,君子不强人所难,本宫成全驸马,明日就可与京城送信,让皇帝哥哥下旨和离。”雒妃微微低头,借着宽大的衣袖遮掩,在只有秦寿能看见的地儿,她朝他挑衅地扬眉。
那说话恶毒的粉唇向上翘起,娇嫩晶亮,仿佛镀了一层珍珠般润泽。
可秦寿只想撕了那张嘴,这种搬起石头砸自个脚的事,他倒是第一次尝到,简直让他毕生难忘。
“表哥……”不等秦寿开口辩解,青欢失态到尖利的嗓音响起,她面色苍白,眼眶发红,好似历经一场冰与火的冲刷,“是她胡说八道,骗人的对不对?”
秦寿皱眉,眉心那一线丹朱色越发的猩红,就像是浸染出的鲜血。
依着他的性子,本不欲解释,本来名声这样的东西于他而言,根本无足轻重,且他晓得,雒妃本就是在膈应他。
可偏生就是有蠢货赶上来拖累。
他突然觉得,雒妃竟然是他遇到过的女子中,最为聪明的一个,当然不三不五时的作妖就更好了。
秦寿抿唇不开口,在场的所有人就都信以为真,青老夫人将扶手拍的啪啪作响,“糊涂啊,九州你怎如此糊涂?”
青欢难过地栽倒在青安氏的怀里,显然是难以面对心有慕艾的意中人竟是个断袖的事实。
雒妃特别多看了安氏一眼,果然见她眸色微闪,后装模作样的摸出丝帕按在眼角,“老夫人,都是妾身的不是,竟没有好生教养王爷,日后秦家无后,妾身去了地下,怎对得起老容王啊?”
说着她当真哭了起来,凄凄切切的好不伤心,惹的青家其他女眷跟着难过,只是不知这其中多少真心假意罢了。
秦寿被这哭闹的阵仗恼得眉心突突的疼,他伸手揉了揉额角,瞥见幸灾乐祸的公主一干人等,起先心头的怒意倏地就散了。
能将他逼到如此境地的,这些年来,还真没几个人,不过这样才有意思不是。
“安静!”他喝了一声,待所有人都看着他,他才又道,“秦家不会断后,本王自有章程。”
说着这话,他目光还在雒妃身上转了圈,晦暗的烟色眸光,不晓得打着什么主意。
青老夫人还想说什么,然青家毕竟只是容王外家,不好太过干涉,故而叹息一声起身道,“你好自为之,莫要坏了容王府的清誉就是。”
秦寿赶紧伸手去扶,恭顺的回道,“外祖母莫担心,孙儿有分寸。”
青老夫人神色复杂地拍了拍他的臂膀,转头又对雒妃道,“公主若无他事,老身身子不济,暂不能相陪。”
雒妃见好就收,眼下她羽翼未丰,故而还不敢将秦寿开罪的太过,便道,“老夫人请便。”
青老夫人点点头,在秦寿的搀扶下几步到青安氏面前,隐忍着怒意道,“随我回府,过些日子就为三娘子相看人家,她也老大不小了。”
闻言,窝在青安氏怀里的青欢猛地抬头,声色激动的道,“祖母,绮罗不嫁!”
青安氏面色也不好看,她看了看青大老爷,动了动唇,“娘,是不是太急了,毕竟……”
“急什么急,”青老夫人面色铁青地打断青安氏,“她今年都十六了,再不相看,留在府里做老姑子不成?”
秦寿给青老夫人顺气,“外祖母,小心身子。”
青老夫人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一边是亲孙女,一边是出息的外孙,她冲哪边发火都不行,更不能将青安氏那点丢人的小心思拿到明面上来说。
最后,她什么话也没说,领着心思各异的青家人离去。
安佛院瞬间空落下来,秦寿送青老夫人到王府大门外,雒妃瞅着还站在院子里的继夫人安氏,懒得应付,径直招呼季夏将圈椅搬回屋里,闹腾大半天,她该休憩会喝口茶。
没人招呼理会,安氏尴尬非常,面色青红交替,精彩纷呈。
绀香一直注意着,等安氏拂袖而去,她就来与雒妃回禀,六宫娥今日见驸马吃瘪,总算是觉得出了气,故而在雒妃身边叽叽喳喳地说开了。
唯有首阳还稳重些,六人里面,她年纪最长,考虑事情也最为周全,是故心里到底存了担忧。
“公主,今日这样对待驸马,虽说是图一时痛快,可往后驸马公报私仇,与公主为难,又当如何是好?再如何论,公主眼下与驸马也是夫妻,公主居于后宅,总要吃亏一些。”首阳愁的眉都打结了。
其他五人听闻这话,面面相觑,皆不知如何是好,绀香与莺时更是懊恼,毕竟宣青家人过来见礼的事,是她们俩对公主提及的。
对此,雒妃倒不是太过担心,秦寿与她为难的时候还少么?她也不在乎这一点,性命还在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待到晚上雒妃换了寝衣准备安置之时,她看着突然出现在床榻上的禽兽,深深觉得白日里自个话说的太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