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不过小半天的功夫,整个京城的人都晓得,雒妃长公主与驸马不合,且驸马还到恭王府上小住去了。
对于雒妃,自来就是京城的谈资,无论是她的身份、相貌,亦或是性子,再是打小就不断的恩宠,皆是诸人羡慕以及谈论的对象。
此前雒妃指了容王秦寿为驸马,就让人好生议论了一阵,目下,两人还在春风楼就闹僵起来,凭的叫人看起热闹来。
也有那等普通娘子,秉着不知所谓的心思,暗地里笑话雒妃。
再是身份尊贵又如何,不得夫君的宠爱,连旁的百姓也不如。
雒妃却是不在意这些,要说她从前,肯定是听不得,可现在,不知是不是与秦寿待久了,她竟也学会了不动如山,任凭外面的风言风语,她该如何还如何,总归这些人见着她,还是要下跪叩拜的。
而她回公主府后,第一件事,便是让人将驸马的行李给扔出府去,息芙在旁跺脚,也不敢随意相劝。
早在容州时,首阳等人就见识过两人闹的最厉害的时候,故而此时自然是雒妃说什么就是什么,半点都不会劝。
秦寿也干脆,他差人将被扔出来的行李带到恭王府,就堂而皇之在恭王府住了下来。
不得不说,恭王惯是个会享受的主,他带着秦寿三天两头满京城的跑,不是这里赏花,就是那里饮酒作乐,若不是秦寿并不好烟花柳巷那一口,约莫他也是要带着秦寿去尝试一番的。
这些,自有人每日都与雒妃回禀,她每每听着,脸上就浮起冷笑,叫人憷的慌,于是有关雒妃公主与驸马是彻底闹掰的谣言开始在京城蔓延。
显而易见的,就是秦寿走在大街上,时不时撞上来,或在他面前扭伤摔倒的娘子,日渐增多。
他抿唇沉默,恭王却是在旁露出只有男人才懂的意味深长的笑来。
这天晚上,雒妃梳洗后,穿着樱粉色绣缤纷落英的小衣,下是一根细带松垮系在腰间的束脚灯笼裤,首阳正与她熏乌发,她掰着手指头在算太后还有几日才能到京城。
首阳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她说着息芙近日的变化与努力,她心不在焉,末了头发差不多干后,她挥退首阳,躺到床榻上,忽的想起自个还有副红珊瑚的头面,那头面她嫌红的不太好看,故而一次都没用过,不过却是适合息芙的。
她复又爬起来,就着壁角八角宫灯的微末光亮弯腰在妆奁抽屉里找了起来。
红珊瑚的头面没找到,她蓦地听到身后脚步声,还以为是首阳就问,“姑姑,可还记得本宫那副红珊瑚的头面放哪层了?”
身后并没有声音传来,只有一修长的手从她长发缝隙间穿过,然后在妆奁左边抽屉最下层拣出了那副红珊瑚的头面,递到她面前。
雒妃眨了眨眼,目光落在那拿红珊瑚头面的手上,她倏地转身,果然就见秦寿正站在她半步之遥的地方。
一身玄色深衣,长发墨玉冠一丝不苟地束着,多半是才过来,整个人身上还有水雾之气。
桃花眼一眯,没好气地夹了他一眼,雒妃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红珊瑚头面,放到铜镜前,这才自顾自往床榻走去,并问道,“深更半夜,你来做什么?”
那模样,哪里还有前几日与秦寿闹得不可开交的任性娇纵。
秦寿见她并不避讳他,还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努力撑着眼坐在床沿瞅着他,他心里恶劣念头一起,当即走过去,十分自然地躺她床榻上,双手枕脑后的道,“自来是想念公主了,来瞧瞧。”
雒妃对这样的话,已经再不像从前那样会觉得羞恼,她拖过所有的锦被,等着他道,“滚回去,公主府不欢迎你。”
秦寿并不以为意,他在晕黄的微光下,斜长的眼梢半阖,瞧着她面目白嫩,且还有柔软的茸,特别让人想要捏一捏,枕着的手指尖动了动,他才道,“墨绯公主就不想晓得,恭王这些时日都准备了什么?他又与本王达成了哪些条件?”
雒妃皱眉,她哪里会不想知道,分明是很想知道。
不过,她还记着面前这人的城府手段,“哼,你若那般好心说与本宫听?”
“自然不会。”
意料之中的答案,可还是让雒妃磨牙。
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上下看了他一遍,好似在思忖着哪里好下手,秦寿记起那次从金辂车上被踹下来的事,他倏地一下坐起身。
雒妃不防,那一下距离太近,秦寿鼻尖差点撞上她的。
她心一下停滞,秦寿那张脸太容易让人晃神,连她都有瞬间的恍惚。
“不过,若是说了能讨公主欢心,九州自然还是会说的。”他微微勾起点嘴角,在晦暗不明的微光中,脸上深浅不一的暗影斑驳,竟让他蛊惑如九幽鬼魅。
雒妃不动声色稍稍往后退,她想也不想,绷起脸皮道,“你若说了,本宫自然会欢心一二。”
听闻这话,反倒是秦寿有片刻怔忡,他怎不晓得,雒妃何时也有这样厚脸皮的时候,且还张口就来。
许是猜到秦寿在想什么,雒妃上身往前一倾,她居然还伸手覆在秦寿手背上,脸上笑靥如糖的道,“本宫好歹也跟着了驸马好些年,再是如何,也从驸马身上学到良多。”
手背上柔若无骨的触感,还带温温的暖意,秦寿垂眸盯着那小手,好一会,他手腕翻转,就将那手抓住,还捏了捏她掌心粉粉的软肉,那动作,根本就和个逗猫儿肉垫没区别。
“既然如此,公主还是入帐来,九州有一晚上的功夫与公主好生说道说道。”他烟色凤眼中,有明晃晃的潋滟波光,映衬着眉心的丹朱色,俊美得让人无法直视。
雒妃抽了抽手,根本没抽动,她有些后悔刚才的举动了。
然,不等她想到应付的法子,秦寿已经一个用力,将人拽上了床榻,还夺了她的锦被去,将她像蚕蛹一样团团裹了圈,只让她露出个头来。
秦寿颇为满意地低头瞧了瞧,觉得她踹不了人了,这才单手撑头侧身,捻了她一缕细发卷着,轻声道,“恭王已经与上官家沆瀣一气,准备在太后千秋之际就要动手。”
雒妃本是恼羞成怒,正想挣脱了就喊人将秦寿轰出府去,哪知猛然听闻这话,她神色一凛,抬头急急的道,“母后现今可还安全?”
她这一抬头,一句话才完,就嘭的撞在秦寿下颌,两人顿感一阵火急火燎的疼,只不过一个是头疼,一个是下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