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表态完,就轮到顺王。
顺王摩挲着腰际的帝王绿吉祥云纹玉坠,他脸上带着羸弱的矜持地浅笑,且时不时自个顺胸口的气,谁能想到,这样的人刚才还提着长枪连杀两人。
太后等人的目光落在顺王身上,顺王思量了会,他偏头看了看宁王,这才对太后道,“吾出生与京城,又长与厮,如今已是不惑之年,扈地也是多年不曾回去,就是顺王妃约莫也是不认识吾了。”
他说的感叹,唏嘘不已,“剩下的时日,也没几个年头,是以吾同样觉得京城挺好,吾甚为自在。”
太后能分辨出宁王话中真假,可之于顺王,她却是看不透了。
“依顺王的意思,那也是要继续留在京城的了?”太后淡淡的道。
顺王还没来得及点头,他笑了笑,西华殿外,由远及近就响起尖利的叠唱声——
“报……”
众人只见一身穿软甲,禁军打扮,相貌却陌生的男子飞奔而来,他甫一到殿门,扑通一声跪下喘着气道,“启禀太后、圣人,恭王于死牢外,被一伙蒙面刺客救走,目前下落不明!”
此话一落,众人惊诧!
太后更是一拍案几,腾地起身道,“给哀家查!就是将整个皇宫翻个底朝天,也要将恭王找出来!”
那名禁军,当即点头,“喏!”
雒妃眼底冷光连闪,她想了想对太后道,“母后,蜜蜜去死牢那边瞧上一瞧。”
她总觉得此事蹊跷的很。
太后点头应允,“小心些。”
雒妃点头,她当即衣袖拂动,步步往外走,然,她才踏出朱红殿门,初初与那名禁军擦肩,脚步蓦地就顿了。
太后与圣人看过去,不明所以。
雒妃却是以一种缓慢的索速度,一步一步又退回了殿中。
殿内的人,谁都没看见她面色冷若冰霜,往日清冽勾人的桃花眼此刻酝酿肆意风暴,阴沉的厉害。
那名禁军忽的一笑,他竟起身,手按在腰间利剑上,拇指一拔,铿的出鞘,在太后等人的注视下,轻轻松松就架到了雒妃脖子上。
“尔敢!”太后怒不可遏!
“大胆!”紧接着是皇帝的怒喝。
“姊姊!”伴随的还有息芙不安的轻唤。
那名禁军转头过来,轻蔑地扫了太后等人一眼,他再回头,脸上忽的就毕恭毕敬了。
此时,顾沿之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还有大波的宫廷禁军,而顾统领则让人五花大绑起来,嘴里还塞了破布,支吾着涨红脸,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沿之!”息潮生心底有疑惑,但依然愤怒不已。
反倒是太后微愣,她仿佛怎么也没想到,可又半点都不觉得意外。
顾沿之轻轻松松踏进来,那名禁军押着雒妃同样走进来。
雒妃毫无惧色,她还状若不经意地翘起小指捻了捻鬓边细发,待摸到耳垂上坠着的南海珍珠耳铛时,心头稍定。
“太后不是问吾么?”顺王这当开口了,他笑眯眯地,面上的潮红褪去,就泛出雪一样的白来,甚至于还能看清他皮肤下细小的淡青色,“吾的决定,自然是留在京城,不过,吾是要留在这深宫之中,坐到那张龙椅之上!”
他起身,帝王绿吉祥云纹的玉坠一阵晃动,他站到殿中央,顾沿之后退一步,站在他身后,双手垂立,一切自然不言而喻。
息潮生暗自咬牙,他甚为担心雒妃,生怕顺王会伤了她,可又苦于毫无办法。
反观太后则要冷静许多,她复又坐回去,居高临下的睥睨着顺王,“顺王好算计,若恭王有你的一半,今个这江山怕是已经易主了。”
提及恭王,顺王面色一冷,“那个蠢货,若不是他,吾岂会在目下就被逼的出手,不过,现在和以后瞧着也没甚不同,一样的结果。”
这话,转念一想,就很好明白,顺王今日息事宁人,那么太后与圣人必定会大肆打压,苦心经营的势力,指不定就要彻底失去。
这会动手,他便是算准了驸马秦寿会先行带着朱雀军回京郊,毕竟万数人等,不是小数目,不宜在宫中久待。
等朱雀军一走,顾沿之又是他的人,从前暗地里渗透的禁军派上用场,他根本不必像恭王那样大的动作,也勿须困住朝臣,只要制住了雒妃,转身要挟太后与圣人,那便诸事可成。
不得不说,顺王算准了每一步。
皇帝眼底有挣扎,片刻后,他一把撸起头顶的九龙冠,狠狠地掷在地上,像是困兽一样低喝道,“放了蜜蜜,朕给你退位诏书。”
闻言,原本无甚表情的雒妃,眼眶猛地就酸涩起来,她捏紧袖口,想笑一下,然而嘴角牵扯,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顺王狐疑地望着圣人,似乎并不相信竟会这样的顺利。
太后叹息一声,她望着底下的一双儿女,胸口既是泛疼又是欣慰。
都说天家无情,可她硬是教养出了两个至情至性的孩子。
“顺王,”太后开口,她目光幽远,似在望着雒妃又似在看着皇帝,“退位诏书可以给你,但你需得下旨,保证哀家母子几人的安全。”
顺王一口应承,“自然,吾能活到今日,是先帝和皇嫂的恩赐,日后皇嫂等的安危,吾也定然会照拂。”
太后点头,她眉目忽的浮现疲惫,这些年的坚持都没累垮她,但这会却让她倍觉心累。
“慢着!”一直没吭声的宁王站了出来,他神色刚毅,还带冷笑。
“老四,这些年你过的太好了吧?”宁王喊出顺王的排行,他走到殿中央站定,那位置刚好与高位上的太后是一条直线,“你要做皇帝,我本是没意见,总归那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但今个你动阿莲几人试试?”
在这样的境地,太后猛然又听到一声“阿莲”,她指尖一抖,整个身子一软,差点没从椅子上滑下来。
顺王的目光在太后和宁王身上审视地打量了圈,他蓦地就笑了,“哈哈,息照,你恶不恶心,竟对自个的嫂子心怀邪念……”
说到此处,他像想起什么,视线从一直紧张着雒妃的息芙身上瞥过,越发肆无忌惮的又道,“吾倒是忘了,早年你和太后就是青梅竹马来着,先帝一去,就与先帝一定绿头巾戴,如今这孽种还长这样打了,你俩真是好意思,可真给息氏皇族的列祖列宗长脸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