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瑾掰着手指说:“第一,好色。家里有那么多女人了,还往府里扒拉。”
单明信轻咳一声,提醒她慎言。
苏怀瑾没理他:“其二,愚蠢。说什么纳妾是为了生育子嗣,没听说过‘鸡多不下蛋,人多瞎胡乱’吗?”
单明信连连咳嗽,小家伙竟然敢提子嗣,这是广陵王的禁忌啊,她怕是不要命了吧。
苏怀瑾给他倒了杯水:“年纪轻轻的,怎么老是咳嗽?喝口水压压吧。”继续慷慨陈词,“只有一个媳妇的平民还能有好几个儿子呢,他那么多女人却没儿子,为什么?因为妻妾争斗,殃及子嗣呗。”
杨士徵与单明信同时担忧地看向饶祈年,如果他暴怒,他们就把这个多嘴的丫头处理了。
饶祈年自嘲地笑了一下,一个小丫头都能看懂的事情,皇亲贵胄、满朝文武哪个不懂呢?他这个广陵王和整个广陵王府,恐怕都成了别人的笑柄了吧。
本想拿她逗乐,不想被她揭了伤疤,鲜血淋漓,锥心刺骨地痛。
饶祈年想训斥她,又觉得没必要:她不说,还有别人。有些话别人不说,不代表人家不知道,更不代表没发生。
只是说:“日后,不要跟人轻易说这些,当心惹来祸患。”
见他表情严肃、语气凝重,苏怀瑾也意识到自己说得太过了:“我知道。我觉得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谁会故意害自己的孩子呢。”
饶祈年笑了一下,伸手揉揉她的脑袋:“没想到,你竟是个善解人意的。”
苏怀瑾忙解救自己的脑袋,这人怎么这样,长得好看也不能随意对女孩子动手动脚啊。
不行,这个男人不安全,别想什么结交、什么照应了,先保住自己,别被他害了。
苏怀瑾起身:“各位大哥,我吃饱了,该回去了,你们玩吧。”说着转身要走。
饶祈年叫住她:“等一下,把你的银子拿走吧。你就吃了几片肉,我们不能收你这么多钱。”
苏怀瑾对这个时代的物价没什么概念,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吐槽广陵王的话非常不合适,如果他们告黑状,她会很惨的。
“留给各位大哥当酒钱吧,我方才说的话非常不合适,我也意识到了,各位大哥就当没听见吧。”
她这是知道害怕了?从慷慨激昂到胆战心惊,都没有一刻钟吧。
她的变脸取悦了饶祈年,饶祈年笑道:“放心,我们不说出去,说出去我们也会被问罪的。钱我们就收下了,我们经常晚上在这里做肉吃,你要是想吃就过来。”
单明信看向杨士徵:我们不是第一次做肉吃吗?
杨士徵盯着石板烧:以后会经常了。
第二天,厨房依旧故意刁难,没有苏怀瑾的饭吃。
虽然晚上可以去大桂花树下蹭吃,但一饿一整天,晚上暴饮暴食,肠胃很容易出问题的。这样总是没饭吃,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苏怀瑾正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犯愁,给张宜人送点心的队伍迤逦走过她面前。
没错,就是队伍。
有七八个人,一人托着一个大托盘,托盘上只有一小碟点心。
明明用一个食盒,一个人就能干好的事,非得搞出来这么多人,广陵王府为了促进就业可没少做贡献啊。
苏怀瑾一面吐槽,一面很仁慈地利用空间,在每碟点心上取了一块,躲在空间细细品味。
出了空间,满足地缩在被窝里,拍着肚皮睡觉。
正睡眼朦胧,就听到外面传来喧哗声。
苏怀瑾懒懒地翻个身,继续睡:王府水太深,少看热闹保平安。
外面的议论声钻入她耳中:“王嬷嬷不是张宜人最倚重的婆子吗?出了什么事,竟然要打她?”
王婆子倒大霉了!苏怀瑾一骨碌爬起来:有热闹不看,就等于有wifi不连——除非脑子有坑。
庭院里,苏怀瑾珍视的美味糕点被丢在地上,精美的碗碟也碎成了许多块。
王婆子被按在刑凳上,另一个嬷嬷举着大杖狠狠地砸。
估计王婆子平时没少得罪人,行刑的婆子是真用力啊,每一下都让王婆子迸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一、二、……十八……”
苏怀瑾悄悄替人家数着,第二十五下,王婆子彻底昏死过去。
张宜人身边的大丫鬟春兰走出来,说:“王婆子伺候宜人不尽心,弄错糕点分量,口味也十分差,这顿板子就算是教训了。日后,你们都要好好当差,不然有你们好受的。”
能害王婆子倒霉,当然很开心。
可苏怀瑾顾不上幸灾乐祸——昨日厨房的丫头婆子被打,今日为张宜人鞍前马后的王婆子被打,仅仅因为盘子里少了一块糕点。
王府的人情真是比春冰还薄,今日是她们,明日可能就是她了,她得赶紧找个出路,离开王府啊。
是夜,侍卫营房的桂花树下,苏怀瑾扑在桌子上哀嚎:“啊!这王府真是个活阎王殿啊!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交浅言深是大忌,她不该跟这些不知底细的侍卫说太多的。可她太孤独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么多牢骚,总得找个对象倾诉一下吧。
饶祈年不以为意地问:“出什么事了?”
苏怀瑾说:“王婆子平时对张宜人那叫一个鞍前马后,像狗一样,张宜人让她咬谁,她就咬谁。结果呢,就因为厨房做的糕点从九个变成了八个,张宜人就打了她二十五大杖。”
苏怀瑾心有戚戚地说:“二十五大杖啊,那么壮的一个婆子,直接打昏过去了。昨天,厨房的丫头婆子全部挨打了。在王府,责打下人是不是比一日三餐还寻常?”
饶祈年拧眉:“昨天张宜人打了厨房的丫头婆子?为什么啊!”
苏怀瑾摇头:“不知道。”
任凭饶祈年再怎么聪明,也想不到泔水桶会凭空到门上,闹出那档子事来。以为张宜人因为饭菜不合口等原因,就虐待奴婢。
饶祈年心生恼怒:决不能放任张氏继续动辄殴打下人,没得让人以为王府刻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