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瑾随口问:“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哪怕真话不那么好?”
饶祈年坚定地点头:“自然。”心里却有些打鼓,她会告诉他什么“不那么好”的真话?从来没有爱过他吗?
苏怀瑾仔细想了想:“在不知道你是广陵王之前,我想嫁给你,离开王府。我以为我是想利用你离开王府,可同样是离开王府,我只想认唐长史做义兄,所以,我应该是有点儿爱你的。”
饶祈年明显松了口气,眉眼都洋溢着笑意:“只是有点儿而已吗?你未免太含蓄了。”
苏怀瑾生气地拍了他一下:“你嘚瑟什么,这一点儿已经是极致了。后来你拖着我,不帮我离府,我就很烦你了。”
“等我知道你就是广陵王,我就很生气了,你就是个骗色的浑蛋。你骗我,我也骗你,就只想着利用你离开王府了。”
饶祈年苦笑:这真话果真不好听啊。
苏怀瑾伸手:“事已至此,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该把身契还给我了吧?”
饶祈年无奈:你以为本王所想要的,只是你的身体吗?本王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
身契暂时是不能放的,若没有身契拴着她,只怕她一定会飞得远远的,再也找不到了。
他没正面回答,怕她情绪再失控:“解毒宜早不宜迟,免得你被药物控制心智,我去叫章御医。”
章御医检查了那药,又仔细为苏怀瑾把脉问诊,说:“虽然一次性沾毒比较多,但毒尚在肌理,没有深入骨髓,及时用药还能彻底祛毒。”
饶祈年松口气:“那快开药吧。”
章御医提笔写药方:“这个方子用药剂量大,先喝七天,七天后调整药方,只要坚持一个月,就能基本祛除体内的毒素了。往后的两个月,每个月喝七天药,巩固药效,调理身体。”
苏怀瑾失声道:“要喝三个月?太久了!你剂量再大点儿,喝一个月,不,半个月就好了呗。”
章御医为难:“这,一次性用药太多,会伤害其他内脏的。”
饶祈年正色道:“就用这个方案就行,你快去抓药吧,用最好的药。”
章御医应声告退。
饶祈年怕她私自停药,留下病根,严肃地说:“有病就要喝药,这岂是能讨价还价的。该喝几天就喝几天,一顿也不能少,记住了?”
苏怀瑾烦躁:“王爷话说得倒轻松,要连喝三个月苦药的又不是您。还凶,凶什么凶!不愿意看到我就回你的广陵王府。”
这小脾气也太暴躁了!将堂堂广陵王怼得直摸鼻子。
“本王没有凶你,本王平时就是这样说话的。”
饶祈年也恨透了下药的人,小家伙脾气本来就不好,又被这药带得更加易怒暴躁了,他这日子着实难过啊。
苏怀瑾霸道地说:“不管你平时怎么说话,当着我的面就不行。想耍你的王爷威风,回你的广陵王府去。”
又把他往外赶!饶祈年约莫知道了她的心思:“今天是你第一次喝解毒药,你是不是怕效果不明显,晚上会毒发难堪?你放心,本王绝不再趁人之危,不会再冒犯你。”
苏怀瑾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不是放心,而是“得到她的身体后,这个家伙果真变脸了”,她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惊讶了。
苏怀瑾吃药后睡去,饶祈年便守在卧室外,生怕她有什么异样。
半夜,苏怀瑾叫了一声:“王爷。”
饶祈年忙过去:“本王在,怎么了?”
苏怀瑾拥着被子坐起来,一脸疲惫:“药不管用,你回王府吧。”
饶祈年被她说得摸不着头脑:“药见效慢,就再想别的办法缓解症状,赶本王走做什么!本王说过不动你,就不会冒犯你的,你还信不过本王吗?”
苏怀瑾呲溜钻进被窝里,羞窘地说:“不是不信你,是信不过我自己。总之,你走就行了。”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饶祈年回味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开怀大笑:“别为难自己,需要本王帮你就说。”
苏怀瑾拉被子盖住头,瓮声瓮气地说:“别过来!离我远点儿。”
饶祈年犹豫了一下,当真没过去:“章御医说这是热毒,让你情绪急躁,身体发热,这样吧,本王去打点儿凉水,你擦洗一下,可能会好点儿。”
苏怀瑾探出毛茸茸的脑袋:“这真是个好办法,谢谢你,王爷。”
饶祈年揉揉她的头,捏捏她的脸,算是讨了点儿利息:“叫恪哥哥。”
苏怀瑾拍开他的手,嫌弃地说:“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你又不是李恪。”
“饶恪,本王的名。”
苏怀瑾佯嗔:“你这个骗子,还好意思说你叫饶恪!是谁跟我说,皇室子弟与寻常男子不同,没有名、字之分的?还不快去干活。”
饶祈年悻悻地离去:“本王真觉得,自己成你的长工了。让本王亲自打水沐浴,便是父皇母妃也没有过的。”
女孩子,谁不想成为那个特殊的人呢。
苏怀瑾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觉得他没有那么讨厌了。
五月底的广陵,昼夜温差大,中午很热,但夜间还是挺凉的。
两个人想一出是一出,大半夜洗凉水澡,结果是苏怀瑾染了风寒,喷嚏连连,咳嗽不止。
饶祈年匆忙去找章御医。
章御医听了他们的做法,哭笑不得:“王爷,姑娘,热毒的热与温度的冷热不同,如果嫌药见效慢,可以吃一些凉性的东西,比如梨。”
饶祈年懊恼极了:“这都是本王的错,害她要多吃许多药。”
“阿嚏!”苏怀瑾揉揉鼻子,“不怪你,我不也同意了嘛。章御医,你就别埋怨王爷了,人谁不犯个错,哪能揪着一个错不停地数落。”
章御医:……我埋怨广陵王了?他不是只普及了一下医药常识吗?
这个小丫头,一心护着他呢。饶祈年心情大好:“章御医,快去开药吧。”
于是,苏怀瑾过上了一天两副药的苦日子。药里有清热解毒的黄连,是真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