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后,饶祈年回到久别的寝殿。
裴王妃正等着他:“妾见过王爷。”扶他坐下,笑得很温柔,“恭喜七郎获得实质性的权力,朝前又迈出一大步。”
饶祈年笑道:“这确实是个大喜事,本王没想到在广陵竟然能走到这一步,以为要回到京城才能获得职务呢。”
刘进倒了一杯醒酒茶,裴王妃接过来端给饶祈年:“七郎醒醒酒吧,七郎金尊玉贵,何必如此豁出去陪着一个阉人喝酒。”
刘进脸色微变,垂眸。
饶祈年摆手:“这是什么话。他是父皇身边的老人,看到他,就像是回到了在父皇膝下承欢的时候,本王心里高兴,难免多喝几杯。”
裴王妃话锋一转,说:“这就对了,内官靠陛下再近,也不过是奴婢,大事上是说不上话的。就像王爷暂代广陵知府职务一事,就是大伯父极力促成的。”
原来是来邀功的。
饶祈年笑了一下,以往他在朝中没有人手,她这么说,他就信以为真,以为裴家帮了许多忙。现在,有陆峥嵘这个耳目在,他就不那么容易被糊弄了。
但他不会去戳穿裴王妃:“以后本王会很忙,后院事务就有劳王妃了。”
裴王妃自是应下,又嘱咐奴婢们照顾好饶祈年,才春风满面地离开了。
次日一大早,饶祈年就到了临湖别院,门客们都去给他道喜,苏怀瑾心情不好,在屋里呼呼大睡。
饶祈年迫切地想跟苏怀瑾分享好消息,一刻也等不了,撬开门进了苏怀瑾房间。
苏怀瑾被吵醒,气得直拍床:“干嘛啊!要困死人了。”
饶祈年笑道:“瞧你起床气大的,爷来跟你说一个好消息。”
苏怀瑾毫不感兴趣地翻个身,留给饶祈年一个背:“有必要那么高兴吗?王爷一心要做个好知府吗?”
一番话如同锤子,重重地砸在饶祈年心头,他正色道:“明远高志,是本王太浅薄了。不过本王高兴,也不光是为了广陵知府这个职务,而是广陵百姓有好日子过了。”
“万事开头难,一旦开了头,想做什么都能顺着这个纹理做下去。”
没有什么比把邱胖子、马家、齐家彻底打败更重要,苏怀瑾连忙爬起来:“不管你们采取什么行动,算我一个。”
饶祈年笑道:“刘贤带来了将邱谅革职查办的旨意,但他宿醉未醒,还没去知府衙门传旨,所以暂时没什么行动。”
在唐清江的推波助澜下,陛下让广陵王暂代广陵知府职务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广陵的大街小巷,包括广陵知府衙门。
邱胖子得到消息后,如遭五雷轰顶,瘫坐在太师椅上,浑身发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办!怎么办!”
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邱胖子吓得一个激灵:“是广陵王派兵杀过来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昔日围绕他献媚的人都不见了。
“有人吗?谁在外面?”
邱胖子喊破嗓子,才见刁顺气喘吁吁地过来。
“外面是什么情况?”
“是百姓有喜事,在放鞭炮。”
百姓庆祝邱胖子被革职,自发地燃放起爆竹来。
邱胖子喘口气:“城内的谣言,你听说了吗?”
刁顺说:“谣言何必当真。”
邱胖子摇头:“你懂什么,空穴来风,事必有因。老爷这知府是做不成了,说不定一点儿官位也保不住了。”
刁顺沉默,脸色不见丝毫喜色。
邱胖子的语气骤然坚定:“保不住权,还可以保钱。刁顺,你帮我将钱财装箱打包,老爷少不了你的好处。”
刁顺跪下,说:“老爷,您这么说就生分了。这么多年您带小人不薄,小人理应为您尽忠。”
邱胖子家产颇丰,那么多衙役、仆役,从日上竿头打包到深夜,才堪堪收拾完方便携带的金银细软。
因为刘贤在王府做客,饶祈年回王府住了,苏怀瑾百无聊赖,沿着瘦西湖散步。
突然,一个人影窜出来,挡住苏怀瑾的去路。
何西宝忙挡在苏怀瑾前面,厉声道:“什么人!”
侯笑天嘿嘿地笑着抬头:“小先生,是我呀,马猴子。”
苏怀瑾对何西宝说:“别怕,他不是坏人,你等我一下。”
带着侯笑天走出十几米,问:“大半夜的,你怎么跑过来了?”
侯笑天说:“小先生,小人得到可靠消息,那个胖子收拾了金银细软,准备逃跑呢。”
苏怀瑾不以为意地说:“你这消息不准吧,他如果得到了陛下要惩处他的消息,不应该带着家眷逃命吗?收拾金银细软算什么事儿?帮我们打包吗?”
侯笑天着急:“当然准确,小人连他们出城要走的路都很清楚。小先生,您想想,小的们进牢房都能出来,上面会没人吗?”
见苏怀瑾依旧一脸狐疑,说:“哎呀,反正邱胖子也不行了,小人就跟您说实话吧,捕头刁顺是我们的兄弟,就是他帮忙打包的财物,他当然知道了。”
苏怀瑾恨声道:“他压榨广陵百姓多年,都要罢官去职了,还想着将民脂民膏转走,继续享受妻妾成群、花天酒地的美好生活?想得太美!”
“我去报告王爷和长史,你监视他们的行动,必要的时候想办法阻拦他们。”
然而,回到别院,发现唐清江和杨士徵都不在。
苏怀瑾以为唐清江和杨士徵都是专门伺候饶祈年的,饶祈年去哪里,他们就去哪里,所以,他们也回了王府。
不行,不能让邱谅把广陵百姓的财富都掳掠走,侯笑天他们阻止不了他的,她必须去。
苏怀瑾换了身爽利的衣服,跨马出门。
其实,刚入夜时唐清江就去找了刘贤。
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唐清江说:“刘总管可有兴致去看一场戏?在知府衙门外。”
刘贤笑道:“如有好戏,杂家岂能不看。”
于是,当一辆辆马车驶出知府衙门侧门,驶向城外时,各方势力也齐齐登场了。
这场好戏,比唐清江意料的还要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