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世代积累,远非邱谅能比,除去田产、庄园、院落、商铺及家具、粮船等不容易变现的,光金银细软就折合白银三十万两。
苏怀瑾说:“马家的财产并不全是非法取得,还是不要全部给人充公了。”
饶祈年惊讶:“本王以为你恨马侧妃与马家。”
苏怀瑾耸耸肩:“恨自然是恨的,但总得讲点儿道理。关键是,马家的家产如果全部转运京城,整个广陵就穷了,广陵市面上连银子都没有,还能繁荣吗?”
就像是一个大城市,有几个大企业支撑着,结果大企业破产了,那不得造成失业上升、消费乏力等一系列问题啊!
饶祈年接受了苏怀瑾的建议,给马家留下了折合八万两白银的流动资产。
黄英的伤养好了,给景昌帝的银子也装好了,饶祈年派三百护卫护送船队离开。
同时送到京城的,还有饶祈年关于处置邱谅和马家的奏折。
邱谅有八宗罪——
一、不忠,截留地方给皇宫的贡品,乃欺君之罪。
二、不孝,父丧期间,宠妾怀孕,母丧期间,饮酒作乐。
三、不仁,广陵遭遇严重洪涝灾害,不光不救灾,还杖责报灾百姓。派人焚烧广陵王府设的施粥棚,联合士族垄断运河,哄抬粮价,置百姓生死于不顾。
四、徇私枉法。断官司不问是非曲直,谁掏钱多判谁赢。
五、受贿。巧立名目,收受地方官、士族、小吏银钱,合计八万余两。
六、行贿。向吏部行贿白银一万两,买来广陵知府的职务。
七、抢男霸女。强纳秀才妻为妾,逼死林秀才。
八、损公肥私。盗卖府库粮食。
对邱谅的处置有三条:一者革除功名,秋后处斩;二者收回对邱谅父母、妻子的封赏;三者抄家籍没,家产充公,儿女入贱籍。
马家有十宗罪——
一、豢养私兵,对抗官府,等同谋逆。
二、刺杀皇子。天香楼案发生后,广陵王遇刺,万幸并未受伤,经查杀手乃马家私兵。
三、欠缴赋税。家产万贯却连年欠缴纳赋税,只开空头欠条。
四、残害百姓,为扩建大宅强征民宅,挖人祖坟,打死三人,打伤多人。
五、虐待奴仆。近年来,打死仆役二百余人,打伤无数,残暴至极。
六、逼良为娼。逼死一百余名良家女子,逼四百余名良家女子入风尘。
七、欺行霸市。争夺酒楼生意,打死竞争对手父子,等等。
八、垄断民生。把控运河,驱逐外地粮商,哄抬粮价。
九、骨肉相残。马家主未查明真相就杀害马霸天。
十、抢男霸女。马家多名男子好娈童、爱美婢,贩卖人口、离散骨肉,造就无数人伦悲剧。
奏折成稿后,饶祈年拿给苏怀瑾看了。
苏怀瑾看到第二条,惊疑:“天香楼案后,王爷遇刺了?”扒拉饶祈年的领口,“伤到哪里了吗?给我瞧瞧。”
饶祈年笑着任她摆弄,等她发现自己完好无损,才说:“爷没事儿,你懂吗?”
苏怀瑾明白了,马家构陷饶祈年谋反,饶祈年自然要反击他们。笑着拍了他一巴掌:“没受伤早说啊,干嘛吓唬人家。”
饶祈年自然是享受她对自己的关心:“谁能拒绝小娘子的温柔呢。
对马家的处置就比较复杂了:马家主犯故意杀人罪、行贿罪等,死刑。
马家所有在外做官的人,包括马侧妃在镇江任知府的父亲,全部革职,马家女眷的诰命全部褫夺。马家旁支,主谋杀人的,赐死,女眷入贱籍;主谋夺人财产等罪名的,流放边地,女眷随行。未成年人、无罪的成年男子,可以留在本地,也可以去边地找亲人。
这样一来,马家就彻底散了,骨肉零散,漂泊无依。
当天,饶祈年、唐清江、冯邦彦、苏怀瑾、万峰等人都在运河送别赴京队伍。
待到船队远去,饶祈年说:“难得浮生半日闲,本王想在运河边玩玩。”
“闲玩”的意思是,不想跟你们玩。
唐清江马上带头表态,说:“王爷,属下还有些事务要处理,不如让明远陪您吧。”
其他几人不明其中关窍,但也跟着唐清江表态,就这样,剩下饶祈年与苏怀瑾两个人。
水面波光粼粼、树木郁郁葱葱,景色令人心旷神怡。
身边又有佳人在侧,饶祈年心中的愉悦就像趵突泉一样,持续不断地喷涌。
苏怀瑾调侃:“嘴巴都咧到耳根了,开心什么呢。”
饶祈年笑道:“终于有功夫跟你看看风景、聊聊闲话了,自然开心。”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搞得苏怀瑾有些羞囧,傲娇地说:“我就不一样了。”
饶祈年侧目:“你不开心?”
苏怀瑾骄傲地说:“我只要看到王爷就很开心,不一定非要一起看风景、说闲话才开心。”
饶祈年喜上眉梢,伸手去抱苏怀瑾。
苏怀瑾侧身夺过,夺路而逃:“别闹,别被人看到了。”
饶祈年叹息:“这里哪有人啊,若有人倒好了。昔日本王就藩,从这里踏入广陵。那时这里多么热闹啊,如今冷清至此,难道真的是因为荣养亲王,导致百姓疲敝吗?”
苏怀瑾说:“王爷,您怎么还抑郁了。您来藩地多年,码头不是依旧繁荣吗?是这场灾害伤了广陵的元气,是士族压抑了广陵的生机活力,但灾害已经过去了,士族也被打压了,这里很快就会繁荣起来的。”
“但愿吧。”
“我听说这附近有条街,专门做玉器生意的,可能受洪灾影响小一些,我们去看看吧。”
“琢玉街?广陵并不产玉啊。”
苏怀瑾滔滔不绝地说:“如今天下有四大琢玉区,京城、南阳、苏州、广陵。只有南阳是产玉的,京城是因为有庞大的市场,而苏州和广陵,则是因为交通便利、琢玉技术好。”
“广陵临着运河,商人把玉石运来,成品运走都很方便的。”苏怀瑾说得正起劲,见饶祈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摸摸脸,“怎么了?”
饶祈年笑道:“没什么,感慨明远先生博学多识。”
苏怀瑾尴尬:“我无意卖弄哈。当初陪着刘贤到处玩,来过这里,顺便了解了一些关于玉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