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景昌帝就下诏让三皇子信阳王回京。
苏怀瑾问唐清江:“按照表哥的谋划,王家只剩了一位尚书,陛下让信阳王回京是迟早的事。可迟与早是不一样的,为什么陛下现在决定让信阳王回京?”
唐清江说:“贤妃和李家急切地想扶持秦王,还想让王爷的人转投秦王,为此多次找过我与冯先生。”
苏怀瑾嗤笑:“可笑,秦王不过徒有其表,哪配跟王爷相提并论。”
唐清江倒是很轻松:“想来陛下也是这么认为的,一直没松口让秦王回京。李家愈发心急了,可能激怒了陛下,促使陛下让信阳王回京,压制贤妃和李家。”
苏怀瑾隐隐觉得不对:“李贤妃、李家和秦王压制我们广陵王一系,陛下让信阳王回京抗衡李家、秦王——倒像是陛下帮着我们似的。”
事实上,景昌帝就是这么想的,他并没有彻底放弃饶祈年,这些天搞出来的种种,就想玩“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那一套。
但唐清江和苏怀瑾都不领他的情。饶祈年已经够好了,是景昌帝认识不到的好,他本不必这么多苦的。
有些苦,吃得毫无意义。
唐清江目光冷漠:“因为广陵王旧部现在是陛下的人。王爷独自在虎威卫的‘看护’下,幽居边关呢。有王爷为质,广陵王旧部谁敢对陛下不忠?”
苏怀瑾有想杀了景昌帝了,可饶祈年在边关,还真不能,还只能效忠他!
这他娘的操蛋的帝王心术!
偏她挣脱不了,只能被帝王心术牵着走。
景昌帝隔着屏风偷听,知道她担心饶祈年,那她不给饶祈年送些东西,他又要生疑了吧。
于是,苏怀瑾派人满京城买银丝碳,将银丝碳全买光了,又买了许多木炭和石炭,装了十几大车浩浩荡荡出城去。
车队才到城门口,就被刘贤截住了:“杂家见过广安侯爷。”
苏怀瑾一脸便秘:“刘公公多礼了,公公今日不当值,出宫游玩?”
刘贤说:“杂家哪有心情游玩,杂家是来讨生活的。天寒地冻的,买不着炭火,你姐和你外甥女都冻坏了。”他指的是黄英和黄英的孩子们。
苏怀瑾低头骂娘,老狗皇帝,你不知道你儿子快冻死在西北的风雪里了吗?我送点儿炭火你也要派人来打劫!
苏怀瑾抬头微笑:“那可不行,我姐生在南方,肯定受不了北方的寒冬。我车上有些薪柴,姐夫若不嫌弃,不如给姐姐带回去?”
刘贤笑道:“不嫌弃,不嫌弃,哎呀贤弟啊,你真是解了姐夫的燃眉之急啊。”
苏怀瑾说:“车上还有些粮食、布匹,也不必卸车了,都带给我姐吧,权当是我这作弟弟的一点儿心意。”
刘贤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那就替内子谢过贤弟了。”
然后,十几大车东西浩浩荡荡运抵刘宅,刘宅都放不下,停满了整条街。
刘贤命人打开车篷,才发现里面只有半车银丝碳和半车上等木炭、木炭和石炭各两车,剩下的都是粮食和布匹,车也没装满。
外面招摇过市的十几辆车都只是幌子,真正要送的东西藏在空间里了。如今大雪封路,笨重的大车哪辈子才能把炭火送过去,等它送到榆林,花都开了,饶祈年都冻成冰雕了。
苏怀瑾安排这一出,是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有送东西这个行动在,饶祈年在空间里取用物资就不会引人猜疑了。
但她没想到,就送点儿薪柴,又被景昌帝堵截了。
景昌帝这次大张旗鼓地堵截,比上一次截获广陵的岁贡影响更大。
毕竟上次是不想让饶祈年过好日子,这次,是想冻死饶祈年。
这影响多坏啊!
苏怀瑾蔫巴巴地回到唐府:“表哥,对不起,我做错事情了。我错了,下次我做什么都会和表哥商量的。”
唐清江摆手三连:“不用!没必要!千万别!什么都跟我商量,岂不是要累死我。”
苏怀瑾:……“我做错事情,你去善后不累?”
“你做错什么事情了?送东西吗?没做错啊,跟我商量我也会同意的。”
苏怀瑾不解:“可送东西就会被劫,被劫了还会被人嗤笑。现在满京城都知道王爷彻底失宠于陛下了,很快全天下都会知道的,他们会欺负王爷的。”
唐清江难得有耐心:“放心吧,有我和冯先生在,没人敢欺负王爷的。此事一出,许多人就认为王爷彻底被陛下厌弃,不足为虑了,这就是我们要的结果。”
苏怀瑾恍然大悟:“让他们放松对西北边关的监控和影响,给王爷成长的空间?”
唐清江点头。
“可是,送不过去炭火怎么办?王爷会冻坏的。”苏怀瑾越说越气,“表哥也太不够意思了,我就不信你不知道王爷住着泥坯房,自己做饭自己种菜,你怎么能什么都不告诉我呢。”
“是王爷不让告诉你的,王爷不也没说吗?至于送炭火,这不是你的事情吗?我知道你有办法。”
说罢,扬长而去。
苏怀瑾气得直瞪眼:“哎,你这人,一推六二五,啥都没你的事儿是吧。当官才几年,甩锅**就练这么好了。”
吐槽归吐槽,她还得自己想办法联系饶祈年。
苏怀瑾在空间放了封信:“祁郎,我好想你啊,日思夜盼,不能安寝。”
“京城流言纷纷,说你冻死在边关了,还有的说你是被人毒死的,我不信,我统统都不信,可日夜不见你,我心难安。我决定偷偷去找你,反正陛下没限制我行踪,我们终于能光明正大在一起散步了,开心、期待。”
果然不出她所料,第二天五更进入空间,就看到了饶祈年。
苏怀瑾扑到他怀里,又哭又笑:“你个没心没肺的坏家伙,说不见我就不见我,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挥拳想砸,又舍不得真落下,捞起他的手,“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冻出冻疮来了。”
饶祈年伸出手,任她把弄:“我何尝不想你啊,可榆林距离京城不止千里,你本该不知道我的消息,你若知道了,面对其他人试探时可能会露出些许痕迹。瑾娘,这后果是很严重的。”
苏怀瑾点点头:“我明白,陛下派人试探过我了,那会儿我就明白王爷的良苦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