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瑾直接给他起了个头:“忽如一夜——”
念念兴奋:“忽然一夜梨花开!姹紫嫣红总是春。”
苏怀瑾无语,这哪归哪啊!他把诗上下句背混了,还把不同的诗记混了。
不过也难怪,三岁的小孩,能记成这样也不错。
景昌帝似是没有觉察:“好!来,再给你个福袋。”
念念伸了伸手,又缩回来:“不要,不要这个了。”
景昌帝问:“那你要什么?”
念念一脸悲伤:“肉,很多很多肉,温成没饭吃了。”
景昌帝不解地看向苏怀瑾:“什么意思?”
终于到正题了!苏怀瑾说:“因着裴王妃亡故尚不足一年,广陵王府没有张灯结彩庆祝新年,这个年过得惨淡了些,温成很失落。”
“臣想着,皇宫有没有剩下的春联、灯笼等物件,赏给温成一些。温成用陛下赏的东西,就不算不为嫡母守孝了。”
景昌帝不容她糊弄:“过了除夕还能贴春联?灯笼能吃?肉是怎么回事?”
苏怀瑾有点儿暴躁,在怼景昌帝和委婉之间犹豫了片刻,说:“收入锐减,难以开源,无法节流,故而拮据。”
大年初一,她找上门哭穷是什么意思?找他要钱吗?朕可没钱给她。景昌帝顿时后悔问那么多了,装作没听清楚:“你刚刚说什么?”
这家伙属貔貅的吧,只进不出。苏怀瑾说:“没什么,想求陛下赏赐些喜庆的物件,也让京城的人不敢看轻了温成郡主。”
景昌帝点头:“准了,刘贤,你去准备。来,念念,再吟诗一首!”
念念开始混乱地背诗:“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天地混沌,阴阳初分,雄鸡破晓。”
苏怀瑾尴尬得快用脚趾抠出一座太和殿了,景昌帝却很开心,连连称赞念念三岁能诗,是少见的神童。
苏怀瑾:……我终于知道“三岁能诗”的神童是怎么制造的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苏怀瑾带着一堆灯笼、宫灯、红绸出了宫。
待车队回到广陵王府,广陵王府的侍卫将一个个沉甸甸的箱子搬到库房里。
万峰惊奇:“这些箱子都装满,得有两万多两吧!哪来这么多银子,唐先生的俸禄,便是不吃不喝也远远不够啊!”
苏怀瑾瞥了一眼窗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陛下给的,不要声张。陛下还没让王爷还朝,那两家还防着我们呢,这个时候不能被人嫉恨,免得害了王爷。”
万峰深以为然,还忧心忡忡:“可如果他们从皇宫里打探消息呢?”
苏怀瑾说:“他们不敢,打探皇宫内苑的消息,罪责可不一般。”
只有万峰自己在担心这件事,几天之后,他也不担心了。
因为那些赏赐在京城根本没有激起什么浪花来——下过雨,送蓑衣,年都过完了,再赐节礼还有什么意义?能表示看重吗?
倒是没过几天,全京城都知道广安侯一肩祧两房,另一房媳妇给她生的儿子是“三岁能诗”,让陛下拍案惊奇、连连称赞的神童。
苏怀瑾还有些担心,对唐清江说:“小小年纪,就承受这样的荣誉会不会不太好?”
唐清江无所谓地说:“他本就该受尽万般宠爱,这几句赞誉又算得上什么。若是连这点儿名声都受不住,又如何能成大事。”
在他看来,念念就是广陵王的世子,将来的太子、帝王。
有些人习惯了低在尘埃里,就再也没办法立于山巅了,所以念念要从小就习惯站在万人中央、光芒万丈。
想想也是,如果一个人自幼卑微,为人轻贱,以至于成年后都不敢跟人交流,被人称赞一句就受宠若惊或膨胀不知所谓,这样的人莫说驾驭万民,怕是连个小吏也做不了的。
饶祈年却不这么认为。
苏怀瑾与饶祈年发生了他离开京城后的第一个严重分歧——
饶祈年非常不高兴地说:“本就是诗没背下来,却宣扬成三岁能诗的‘神童’,这不是沽名钓誉吗?”
他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他的语气让苏怀瑾感到不舒服:“念念三岁就能背诗也很厉害啊。再说了,是陛下这样认为的,不是我们主动宣扬的,怎么就算我们沽名钓誉了。”
饶祈年冷脸诘问:“你没有带他四处参加宴会,让他背诗,助长这种舆论?”
当然有,苏怀瑾还跟他显摆过呢,这一点确实是苏怀瑾做得不够好。但——他这是什么语气啊,他在斥责她!他们相处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被斥责。
苏怀瑾才不问是非对错呢,只在乎态度好坏,生气地说:“你这是说得什么话!大过年的,自然要带着孩子去拜年了。”
振振有词地说:“现在正是小孩子性格养成的时候,不让他多出去见见人,他会变得很内向很敏感的,那还中什么用!”
饶祈年马上批驳:“从小养成浮躁轻狂的性子,又能成什么器?”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自己从小养尊处优,以至于自视甚高、眼高手低、性情浮躁,他不想孩子也养成那个样子。
他与唐清江的教育理念,说不上谁对谁错,怪只怪景昌帝这一系列骚操作下来,饶祈年已经彻底失去了往日的矜贵与骄傲,甚至没那么自信了。
苏怀瑾彻底崩溃了:“是!我不会教孩子,你教养的好,你倒是来教啊!”
此言一出,两人不约而同地闭嘴了。
空气静得令人窒息,苏怀瑾觉得透不过气来,深吸一口气:“我该走了。”
饶祈年没有挽留。
回到空间,又觉得憋屈,一股心火无处宣泄,将空间里的书籍、宣纸等东西丢得乱七八糟。
“饶祈年,你长本事了,竟然吼我!”
“你没时间教孩子,我也没时间教孩子,孩子是人家灵娘和唐清江教养的。到头来,你嫌弃这里不行,那里不行,什么意思?看不上唐清江还是看不上灵娘?”
“有什么事不能讲道理啊!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啊!为什么吼我!”
“你要是不稀罕我了,我走,再也不来找你!”
苏怀瑾在空间发泄一场,将自己累得筋疲力尽,才离开空间。
她没有注意到,空间的桌子上,她压在白玉镇纸下,给饶祈年的信一直都在,这会儿被她弄到了地上,混在一堆狼藉里。
饶祈年现在并不知道景昌帝已经允许他做事情了,在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事情。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