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伟问:“但是什么?”
老仙居然少见的犹疑了一会儿,道:“按常理来推断,毒散之后,体内阴阳消解,理应恢复元气平而衡之之相。但他的脉象却显示,六阴元机初修待复、六阳气机收束俱缩之怪相。”
刘伟一颓,埋怨道:“能不能说简单一点。”
“嗯!”老仙应声解释,“用主人现在的语言,简单一点说,六阳主神识,气机正常的人,也就是常人该是思维清晰、反应敏捷。这或许也是,竹师兄至今无法醒转的原因。”
“神识?思维?”刘伟问道,“意思就是,脑子不清醒呗!”
“是的!头为六阳之首,气机紊乱自然会致使脑子不清醒!”老仙道,“还在学习主人的思维方式,有些表达跟不上,还请主人见谅!”
刘伟立马想到独眼藏在竹道人头发里的情景,咋舌道:“老仙,你说会不会独眼躲在师兄头发里混出古墓的时候,有事没事又咬了他几口,毒素全集中在他头上,所以才醒不过来?”
老仙道:“虽说脉象上看不出来,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只要是咬伤,肯定就有伤口!”
刘伟说干就干,他拿着拂尘捅了捅竹道人的发髻,生怕又爬出几条丹虫,直到确定安全,这才解开束发,拨开头发,寻找伤口。
他拨开道人油腻厚重的头发,一股异味袭来。
“这是多久没洗头了?”
刘伟恶心的捏起鼻子,盯着头皮仔细一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咦,这些是什么东西?”
窗外阳光射进观楼,肉眼清晰可见,竹道人整块头皮中,居然密密麻麻遍布一个又一个明晃晃的银点,有些银点之间还用金色丝线窜了起来。
刘伟伸出手正要拨弄,被老仙出言制止。
老仙急道:“主人且慢!”
刘伟急忙缩手:“是有毒吗?”
“即便有毒,也不碍事。先前的发中异味,并非头油头臭,而是曼陀罗混合某种油脂的味道。”老仙缓缓道,“我让主人且慢的原因,是因为这些银针的分布位置,都是头部的六阳要穴,而且走位以金丝结阵互为依存,在未绑缚伤者的情况下,万不可轻举妄动,否则人一旦醒转,周身气机鼓荡扰动之下,竹师兄很有可能狂性大发,后果堪虞。”
“狂性大发??”刘伟惊的咋舌,想起从前看过精神病发狂的视频,吓得连连退了两步。
“正是!”老仙道,“好似这般,在头部如此众多要穴使用埋针,昏迷或毫无知觉的时候,可以一试。常人如在清醒时,根本无法承受此种痛楚。”
“清醒?”刘伟摇了摇头道,“醒不醒也差不多,他们平时除了只听师父的话以外,就跟睁眼睡着没区别,从不搭理人。所以若夷师姐叫他们活死人。”
脚多马得!!!
刘伟猛然一惊,他想起若夷提过活死人的秘密,这个小妮子甚至还问他——怕不怕变成活死人!
他喃喃道:“老仙,有个问题请教。”
老仙道:“主人请说!”
刘伟毛骨悚然的盯住竹道人头上的恐怖排线,哆哆嗦嗦的问道。
“有没有可能,通过这种头上埋针的方法,让整个人明明醒着,也会变得跟梦游一样,只听埋针人的命令和使唤?”
老仙犹豫了片刻,道:“如果依照竹师兄的现状来看,以埋针封闭六阳气机,达到遮蔽神识的目的,再通过曼陀罗等等药物用来止痛以及控制,的确有一定可操作性,能够做到主人所说的结果。”
刘伟张大的嘴巴,半响合不拢来。
他心中的惊骇可想而知,原来,被称之为“活死人”的竹墨二道,居然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而能控制他们的老道玄元子,显然便是“活死人”的“凶手”。
**不离十!
卧槽!
卧槽!
卧槽!
刘伟心中无数匹千里马奔腾呼啸。
再一想到玄元子平时好像人畜无害的高深莫测,竟隐藏着如此阴狠毒辣的非人手段,他倒吸一口冷气。
尤其,当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就是,墨道人临死前被万虫噬身的惨烈和悲壮。
在那生死一瞬,墨道人究竟是清醒的自己?
还是至死仍是被银针金线控制的傀儡活死人呢?
阳光透窗投射在身上,刘伟仍然感到不寒而栗。
他麻溜的将竹道人的头发束髻绑好,然后按照记忆里的样子,各种恢复原状的一通摆弄,最后诚惶诚恐的合十拜了拜。
“竹师兄,有怪莫怪,真是一不小心发现的秘密,我发誓不会告诉任何人。所以我用独眼救你的事,不管你知不知道,也一定不要跟那个谁谁谁说哈!如果……我是说如果,不是竹师兄的那个你,能听到我的话,也请不要生气,现在能力有限,以后但凡有机会有能力了,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刘伟嘟嘟囔囔的一口气说完,又再拜了拜,最后从床底下拿出独眼瓶子,一口气跑回执事房关上房门,收拾了几件随身衣物,一同塞进背包里。
他还真想趁机一走了之,就算在丛林深山死于毒蛇猛兽之口,也好过最后变成竹墨二道一样的活死人。
但是,玄元子对他知根知底,为了姥姥的安全,刘伟只能暂时选择在沉默中逆来顺受,趁着自己现在还有利用价值,或许可以在萧家找到保护自己的办法。
毕竟,他现在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长在屁股上那块卸不掉的上古u盘,多少能给他一些底气。
蒙头大睡的胡思乱想中,刘伟昏昏入眠。
直到过了正午,飞来峰的进山石径上,走来一队戴着文绉绉金丝眼镜的彪形大汉,径直来到紫气东来阁。
大殿外,干脆利落的敲门声,将刘伟从南柯一梦中硬生生拉回现实。
刘伟翻身起床,呆坐在床沿上。
从懵懵懂懂的上山,到战战兢兢的下山,他的小石道长生涯就这样结束了。
刘伟迷迷糊糊的掐了大腿一把,疼的只咧嘴。
这——的确不是梦,却更像是梦的开始。
(第一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