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司级教导员,还是哨级指导员,他们都非常疑惑自己的职责,当然,给他们升职,他们还是很开心的,也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多拿一部分薪水。
这些教导员或指导员,都出身军法司,习惯性的望着孙长庚,最终孙长庚还是硬着头皮向刘明遇问道:“将军,这个指导员和教导员是干啥的”
“指导员的工作任务有三项,对各哨伍、队军官的任命进行审核和批复,制定并执掌军法条例的实际执行,对官兵进行纪律教化和责任教化。教导员是指导员的上级,负责对哨级军官的任命,进行审核和批复……”
刘明遇的话音未落,众指导员和教导员马上就明白了过来,这是他们一直以来所做的工作,不过从前是以军法队队长的身份来做,在实际工作中,因为是队长级别,面前哨长和坐司把总的时候,难免有些心虚。
同样,因为天字局的成军时间较短,这些哨长和把总,目前还缺乏内部斗争的经验,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军法队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多少遇到了一些阻力。
“在目前一段时间内,咱们天字局军官的任命都是简单而粗暴,比如说本千总,同样也是如此,像原来的丙哨直接升级为局,原来丙哨四队的队长直接升为坐司把总。咱们天字局现在有哨长级别的军官共计十四名坐司级把总,十四名坐司级副把总,八十一名哨级军官职,八十一名副哨级军官,这些军官的任命有些儿戏,他们很多一部分人,没有能力担任把总或哨长,这是非常不负责任的!”
说到这里,刘明遇叹了口气道:“这种情况是不对的,需要改正,所以,本千总要制定规矩,职权分开,比如说亲卫哨哨长刘富平要提拔某个人担任队长,他只有提名权,却没有决定权,决定权在指导员手中。刘富平提名的某人,必须经过指导员审核,指导员认为某人合格,才能有效任命,如果指导员不同意,这个任命是不作数的,指导员同意哨长的提名,这个任命才算作数,你们都明白吗”
孙长庚苦笑道:“好人让哨长、把总来做,我们这些指导员和教导员都是来当孬人的”
“这个比喻还算恰当,非常好,你们的理解非常到位!”
刘明遇的脸色严肃起来:“刘富平提拔某个人担任队长,是从某个人的能力和表现做出来的,你们指导员和教导员在审核的时候,需要考虑的是这个人是否在政治上可靠是否能够遵守军纪军规,甚至包括这个人的出身来历,你都要想办法去调查清楚,还有,你要为所有的经你手提拔的军官建立档案履历,哨长和把总是负责指挥打仗的,这些事情不应该由他去做,由你们指导员和教导员来做!”
就在这时,一名指导员举起手:“报告!”
“讲!”
“千总,请问什么是政治上可靠”
刘明遇此时这才明白,现在他的军官素质和后世的普通人是没有办法比的,比如政治上可靠这句话,后世的人都会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现在的人大都不会理解。
刘明遇一边思考一边斟酌着词语道:“可靠,从字面上理解,就是信得过,比如说,你们需要调查,这个人是不是敌人派过来的探子或细作,再比如,朝廷中的那些大人物,都天雄军为香饽饽,是个人都想过来咬一口,你们要调查的是,这个人与朝廷中的大人物有没有暗中往来,往来有多密切,比如说,刘富贵,他的我的长随,对我很忠诚,像他这样的人,咱们天字局也有很多,有没有可能是某个家族的仆从,或者家生仆人,这些事情需要调查清楚,建立档案!”
虽然这些指导员和教导员们都不理解政治可靠是什么意思,但是经过刘明遇解释,他们现在都明白了过来。
孙长庚小心翼翼地道:“将军,您的意思是,让我们调查清楚,提拔的队长、哨长、把总对将军是不是忠心……”
对于孙长庚这么理解,那也无可厚非。
刘明遇接着道:“忠诚不是针对某个人,而是针对咱们一个集体,咱们天字局隶属于天雄军前营……”
说到这里,刘明遇的心思一动,有了一个主意,他望着众指导员和教导道:“假如,第二司的马成功提拔一个哨长,这个哨长跟咱们前营的参将杨世恩有亲戚关系,但是他作战勇敢,指挥作战卓有才略,为天字局流过血,流过汗,立过战功,而此人因为杨世恩的关系,对我并不是很喜欢。那么这个时候,你们怎么办”
有些事情,就怕遮遮掩掩。
杨世恩对刘明遇谈不上什么矛盾,有的也只是不爽而已,自从天字局成军以来,刘明遇就独立作战,从来不像其他各局,都是在各自营参将的指挥下作战。
可以说,杨世恩对于天字局的掌握能力,几乎没有。虽然一些哨官级别的军官有可能是杨世恩的人,那也只是仅此而已。
话说到这个份上,众指导员和教导员们也明白过来,这才是刘明遇设立指导员和教导员的真正目的。
孙长庚道:“卑职会同意马把总的提名,通过这个任命。但是卑职会在这个人身边安插一个眼线,防止他私下调动部队做不利于将军的事……”
已经开诚布公,刘明遇也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将自己理解的指导员职责,详细的说给这些指导员教导员们听。
关心将士们的生活,他们这些指导员必须尽可能的多识字,在将士们有需要帮助自己给家人写信的时候,由指导员们带领。指导员要监督各哨物资发放情况,也要负责将士们的心理工作。
同时,每个坐司的军法队,则隶属于各教导员直属,这样以来,把总管理着一个坐司四百余人,教导则管着六名指导员,加上军法队。这样以来,只要秩序不会崩溃,那么维持部队不乱,还是可以做到的。
孙长庚有些疑惑的问道:“将军,军法、赏罚、考功、提拔,这些事情,都是将军的权柄,为何将军要把这些事情交给卑职等人来执掌”
“交给你们,难道不行”
“不是不行,一支军队向来只有一个声音,军官的选拔任用,还有军法量刑这些事情,都是军中重权,主帅万万不会委诸他人的。像将军这样将这些大权全部下放的,卑职还是第一次听说……”
刘明遇起身,望着众人道:“你们有些人经历过窦店,有些人没有去过窦店,咱们现在处于大明一个非常危险的时代,建奴向来不问青红皂白,说杀人就杀人,他们杀起人来,如同宰鸡杀狗,毫不留情,天字局成军之初,就有二十三名哨官,这些人我不了解他们,可是卢大人直接派我们天字局攻打良乡县城,我也是硬着头皮上,现在天字局的人马,越来越多,咱们现在战兵加新兵,马上要突破四千人了,我一个人就算有三头六臂管得过来吗”
孙长庚虽然没有功名,多少还有些读书人习性:“将军,将如此重权交予卑职,便不担心卑职在军中任用私人培植党羽么若是卑职辜负了将军的信任,将军将如何处置卑职”
这话说得有些大胆,刘明遇哈哈大笑起来:“你真要是培养起来你的党羽,将来不是我如何处置你,而是你如何处置我了!”
孙长庚仔细一想刘明遇的交代,马上意识到他太天真了,他就算想培植党羽,可问题是,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因为他没有提名权。就算想拉拢某人,也没有机会。
当然,军事主权同样也没有机会,他提拔的人,指导员可以反驳,一样没有办法,这就是制衡之道。
也就是制度的作用。
如果没有监督,就像卢象升一样,把人事权,财政权,训练,一切权利交给刘明遇,刘明遇自然会在制度的漏洞中培植自己的党羽。
那么,刘明遇眼皮子底下,谁还能绕过刘明遇
答案是不可能的,别说哨官,就算是把总,也没有权利处置补给消耗物资,更何况,军饷和补给掌握在军务司,军务司按照卢象升所调拨的给养,是无法养活整个局的,需要刘明遇自己掏腰包。
孙长庚躬身道:“将军果然是天生的将种,天生会带兵好手段……”
“这不是手段,而是制度!”
“将军,卑职有权利杀人吗”
“有,不过所有死刑,必须经过我批复,临阵执行战场纪律除外,但是同级,你无权斩杀同级军官!”
刘明遇把孙长庚最后一条漏洞给补上,他现在只是把总级别,理论是与十四名教导员同级,也就意味着,任何一名把总级别,他都无权斩杀,除非对方投敌,或者临阵溃逃。
第二天也就是崇祯三年二月十二日,天空不作美,居然在农历的二月中旬,再次天降大雪,一场大雪不期而遇。
天字局的士兵们不用训练,百草山谷内的百姓,也在天字局军法司的军官以口口相传的方式,宣布了命令。
由于战场持续,建奴就在六十里外的遵化城,以及西北三十余里的龙口山区,如果百姓不怕死,可以提出返乡。
每名返乡的百姓,赏赐粮食一斗,干粮窝窝头三个,大部分百姓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百草山谷住了下来。
他们需要用自己的劳动,换取生活物资,不过不用担心挨打,挨骂,有病的医护司给予治疗,有伤也给治,关键是还不用花钱。
事实上,就算收钱也收不上来,这些百姓穷的只有一口气,其他什么都没有。
在百姓俘虏中,全凭自愿征召的四个新兵司,也开始了新的训练,当然训练是在营房内学习军纪为主。
利用缴获的物资,四个新兵司,共计一千六百余名新兵,还没有分发军装,武器和铠甲倒是不缺,这一次刘明遇所部缴获的铁甲有三千四百余副,其中完好的有一千四百余副,其他部分可以修补。
刘明遇也偷懒,睡了一个大懒觉,只不过,刚刚睡到上午午时一刻,刘富平就叫醒了刘明遇:“少爷,卢大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