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千金之躯,怎可屈尊……”周澄头上不由得冒出些汗滴来。
“呵,好,好得很,”长公主突然笑了起来,赤着足走出帷幔,居高临下地看着念念头上的玉簪,“奴婢也想翻身做主人了?念念,你可真能耐。”
“殿下,我……”念念抬起头,想要申辩。
“住口,今日我与周大人谈经,回来之前你便跪在此处,好好反省反省你的本份。”长公主就这么赤着足缓步走向暖阁之中:“周大人,本公主略备些茶点,来尝些吧。”
“是。”周澄担忧地看了一眼倔强的念念,跟上了长公主。
“倒是没听说,周大人原来也是痴情种子。”陈婉清落了座,才开口道。此时的她表现得冷静睿智,哪有一些方才那强势的样子。
“臣也未曾听闻,殿下胃口如此之好。”周澄应道,似乎另有所指。
“胃口好有何不妥?”陈婉清愣了一下,但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道。
“一名女子有如此好的胃口,有些奇怪。”周澄道。
“哼……”陈婉清笑了一下,“本公主近来对唐史颇感兴趣,状元郎不妨为本公主讲讲?”
“殿下想听些什么?”周澄知道,这才是长公主今日的目的。
“当年陛下比之唐太祖李渊,何如?”陈婉清的话令周澄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位长公主竟如此直白地宣告野心。
短暂的沉默后,周澄道:“文治武功略逊之,然帝王心术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婉清似乎很满意周澄的回答,又问道:“羽王比之秦王,何如?”这话更加露骨,羽王陈见深比之秦王李世民,她也很清楚当今形势。李世民玄武门之变,提着太子的头去见李渊,逼其让位……
“文才稍逊,武功相当,胸襟略短。”这次周澄的回答相当迅速。
“何以见得?”
“炭石是殿下下的令,不是吗?”周澄很清楚羽王一个粗人是做不出这般体恤百官的行为的。
“倒还聪明,本公主再问你,“陈婉清倚在桌上,“玄武门如何?”
“绝无仅有。”图穿匕现,周澄很清楚,听了长公主这番话想要脱身已难如登天。
“那周大人的意见?”陈婉清似笑非笑,一双眸子颇感兴趣地看着周澄。
周澄浑身一抖,他明白到了决择之时,早换一条新船,或者跟着旧船沉海。
“臣愿助殿下一臂之力。”周澄单膝跪地,道。
陈婉清好久不见动静,竞将一张书笺扔在地上,周澄定睛望去,上面写着两句诗,“枫叶落飒沓,慧心坐莲花。”
“殿下1周澄脸色大变,却被走出暖阁的陈婉清以一声低笑挡了回去。
”“念念以后不会去找你了,太子哥哥定会给你添新的护卫,至于念念,我倒要好好管教一下。”
“既然不放心她,又为何要她跟着我?”周澄心疼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念念脸色煞白,摇摇欲坠。
“她本应侍于太子左右,”陈婉清看了他一眼,“至于你,不得再拒绝陛下赐婚,陛下不放心我,唯有招个附马,他才好安心地去死。”
“殿下,您这般……”周澄沉默了一会儿,他现在很清楚长公主的野心绝不止是把控朝廷,操纵朝政,她图谋的更多,更大。这不禁让周澄想起另一个人,另一个自她当政起便被无数人骂,被无数人夸,被无数人评价的人,那个人便是——大唐女帝昭仪,武后武则天!
周澄终究求得陈婉清带回念念,在背着昏迷的念念出门的刹那仿佛听到了一句话。
“为什么是你呢,周……”
他时不用逃名姓,世上如今半是君。——《井栏砂宿遇夜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