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暗流渐渐激烈起来,这一点从蛮山城的街道上就能看出。
一路走来,这已经是林韦数到的第七家莫名关闭的茶楼了。
他知道,留在七星酒肆地窖中的那一大笔钱起了作用,勾起了某些人的胃口。
回到小院,陈家三将照例还在正厅中盘膝闭关,进入某种龟息状态,以求减弱法则对自己的削弱。然而从他们身上越来越弱的气势来看,这种龟息的效果并不如预想得那般好。
“不行,得再加把火,”林韦皱了皱眉头:“我们的时间可能不太多了。”
“今晚我会安排他们再出去拱拱火的。”魏凝凝也看出了形式不妙,圆乎乎的幽灵小脸亦是皱紧眉头。
“让我静静。”林韦摆摆手,转眼离开灵界六月,却还未完成任务,他只觉得胸中一口闷气难抒,独自回到了自己房间。
魏凝凝难得的没为难他,静静的飘到院中的假山上,双手托腮,出神地望着林韦的房门。
小太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承担这些的?八岁?还是九岁?
魏凝凝有些记不太清,只是从皇后娘娘宣布闭死关的那天起,他就变了。
她还记得那是林韦第一次求见娘娘而被拒绝,哭成了一团,她心疼极了,想上去安慰安慰,却只是个起身的功夫,林韦就已经擦掉了眼泪,倔强地自己跑回了东宫。
然后便是无休止的修炼读书,整整三年,那个曾经活泼跳脱的小太子,一步也没有出过东宫。魏凝凝时常就像这般,凝望着东宫院子里盘膝读书的太子,悄悄用精神力丈量着他久未修剪的黑发。
娘娘闭关日久,权势旁落,左相渐渐开始弄权,党同伐异,勾心斗角。一时间朝中一片乌烟瘴气,混乱不堪。
那时魏凝凝只有山级修为,还是个没什么战斗力的精神力修士,又无朝堂之助力,难敌左相势大。她只得眼看着皇室日益衰微,心中戚戚。
后来左相成了右相,自己给自己升了官,便有了挟天子而令诸侯之野望,带着自家两位后人,想与太子结亲,进一步染指皇权。
那两位少女天资国色。看着太子大喜过望的样子,尽管魏凝凝很不想承认,但那一天她确实体会到了剖心之痛。
太子提亲那天,备齐整整七十车彩礼,锦衣玉带,迎着整个皇城的目光,好不风光。
彩礼进了右相的家门,右相故意拉着一帮家中强者,有意打压太子气势,几轮敬酒过后,当着右相犹带着几分鄙夷的目光,太子一刀了结了他。
七十箱彩礼,藏了五百甲士,先前太子表示尊从的几番敬酒,也都下了奇毒,限制了右相阀中几乎所有老一辈的高手。
太阳快落山时,右相厚重的大门再也拦不住奔涌的血水,连带着整条街道都被洗成了血色。
八百七十三口,一个不留。
从那以后,世间便只剩下了灵界太子。
唯一让魏凝凝心中好受的是,太子去御书房找到她时,丝毫没有刚刚屠灭满门地冷血残酷之意。
已是四年未见,她只记得那时夕阳风光,柔和的映照在他犹显青涩的侧脸,他只是微笑的拉起魏凝凝的手:
“凝凝姐,我想你了。”
然后便是一系列的改革,镇压,一直对皇室忠心的镇北侯陈仆言,早就收到太子密令,大军悄悄地围了皇城,进城之后正是杀得人头滚滚,也正是那段时间的肃清,为他添了个左将军的名头。
重新启用曾被奸相斗垮的前右相,又扶植一大批寒门出身之官员,不顾满朝反对,大开皇室密卷,以修炼秘法招揽人才,林韦一系列动作雷厉风行,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将皇室整顿一新。
然后便是与各个诸侯之间的角力,斗争,直到娘娘出关。
娘娘出关那天,林韦依旧被拒在门外。
事实上,娘娘已经很久没有同任何人见面。
隔着一层细密的珠玉帘,林韦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失望,只是眸中光彩更加幽深。
娘娘只是告诉他,国玺被盗,贼走觉界。
魏凝凝其实很享受这样的时光,没有家国之箍,林韦在这陌生地界游历,竟真有了几分少年活泼,与她亦有了许多欢闹。
只是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短暂的,若是回到灵界,便只剩了那个心思深沉,杀伐果决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