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域，方舟城，九层高塔的顶层。</p>
“蓝晴……”</p>
看着眼前彻底消散的通心青檀印记，徐越双目通红，心脏微颤。</p>
他知道，蓝晴走了。</p>
又一个至亲的同伴，死在了与妖魔的抗争之中。</p>
他默默拿出一块早已准备好的灵牌，将其放在蓝万初的灵位之旁，插上三根香，点燃之后，扣头而拜。</p>
北海蓝家长女蓝晴之位。</p>
蓝家的最后一块牌位归位了，放眼望去，足足有数十，无愧于北方的镇守之族，满门忠烈！</p>
“只是，似乎没有烟儿的……”</p>
徐越低语，他之前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只是没有去问。</p>
毕竟那三个字，光是想到都让他心如刀绞，更何况亲眼看见灵位。</p>
“呼。”</p>
他摇了摇头，平息心境，站起身来，环视周围的灵牌，仿佛看到了一个个虚幻的身影正凝视着他，有的对他点头，有的对他微笑，有的则抓住胸口，嘶声大吼，仿佛在让他为自己报仇。</p>
“会的！若功成，我提贼首头颅来此，告慰诸位在天之灵！若事败，我亲自下来九幽冥土，给诸位赔罪！”</p>
徐越用力抱拳，目光坚定，随后转身，踏步离去！</p>
只不过，在离开这第九层的最后一刻，他还是忍不住转头，看向那些虚影，想看看有没有那个最重要的女子。</p>
但是，他还是没能找到那道最想见，却又不敢见的身影，心里略有些沮丧，感觉空落落的。</p>
这时候，若是你也在给我加油，那该多好啊。</p>
走过已经略显空旷的八层，徐越没有见到郁纹，估计还在忙碌。</p>
他留下一道告别的神念后，继续下楼，走过七层的功法阁，六层的药园子，直到来到第五层的控制中枢，才终于停下。</p>
妖魔将至，他也要做最后的准备了。</p>
“开！”</p>
徐越掐诀，点在自己的眉心，牵引出一缕灵光，注入前方石台上的城池投影之中。</p>
嗡！</p>
强光激闪，那一缕灵光开始疯狂游走，穿梭其中，清晰勾勒出城池的每一寸角落，在极尽凝实后，渐渐归于了虚无。</p>
石台上的城池随之黯淡了，徐越也擦了擦额头的汗，长出一口气。</p>
方舟城的禁制已经激活，只要他在外面一死，整座城池就会启动避世程序，以恐怖的速度和力量，沉进地心深处，陷入沉眠，静等黑暗的寒冬过去。</p>
“希望我还有回到这里的一天。”</p>
徐越轻轻拍了拍石台，像是在和老伙计告别，随后迈步离开。</p>
此时，整座城池的工作已经停摆了，所有的孩童都已经封印进了冰屋，显得城中安静无比，城墙四角的四象封天阵更是光芒内敛，不再放射灵光，更让方舟城昏暗死静。</p>
当徐越走出他这段时间进进出出无数次的九层高塔时，以萧清白轩司闲为首的诸多开元宗修士，早已列队，静待他出现。</p>
“久等了。”</p>
徐越点头，又看着最前方的白轩，问道：“该通知的都通知到位了吧？”</p>
“回徐大人，按照您的吩咐，所有宗门都已收到了仙盟集结令，此时正从各地往开元山赶来，此外，我们也向天州散修发布了檄文，告知他们一些真相，让他们自行选择，战与否！”白轩抱拳道。</p>
“干得不错。”</p>
徐越点头，随后看着前方的众人，郑重抱拳行礼。</p>
“这三年，大家辛苦了！仙域绝不会忘了诸位！这之后，就好好休息吧！”</p>
唰的一声，所有开元宗修士也在这一刻深深拜下，低埋着头，鼻子微酸。</p>
这些年，他们背着良心，担着骂名，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全凭一股信念在支撑。</p>
如今，总算得到肯定了。</p>
“祝大人旗开得胜！早日凯旋！”</p>
修士们抬起头，咬着牙，双目微红，用力抱拳，嘶声大吼，声音震动整个方舟城。</p>
他们这次无法跟着出战了，为了保证城池的安全，从决定迈进方舟城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立下道誓，并种下禁制，此生此世，不得离开此城。</p>
只有最前面的一排人，也就是萧清，白轩，司闲等方舟城的管理者，亦是当初建城的牵头人，还有选择的余地。</p>
“你们几个，商量好了吗，哪些去，哪些留？”</p>
此时，徐越也正好看向他们，柔声问道：“去者，抹除关于此地的所有记忆，跟随我征战，迎击黑暗；留者，日后守护方舟城，或可保此生平安。”</p>
可他话音刚落下，萧清白轩等人几乎没有犹豫，全部向前一步，以表决心。</p>
“我就知道……”</p>
徐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他明白，这些人没一个孬种，且都与妖魔有着不死不休的血仇，自然都想跟着他出去战斗厮杀！</p>
“不过这样可不行，此地至少要留一部分人，否则我不放心……如果实在没人自愿留下来，我就随意点了。”</p>
徐越扫视着那一排人，目光所及之处，人们纷纷低下头去，避开目光，不与徐越对视，不想被选中。</p>
“司闲，你生性沉稳，心思缜密，就由你带头吧，还有杜源，以及你，你，你……”</p>
徐越开始点兵，被点之人先是错愕，随后慌乱，再是不情愿，没有被选的人，则长出了口气，嘴角露出了解脱的笑容。</p>
“别啊徐大人！我可以战斗的！不用留在这里！将名额让给其他同门吧！”往日里沉着冷静的司闲慌了，第一个冲到徐越面前，要给自己争取。</p>
“对啊徐大人！我不怕死！我也想出去战斗！”</p>
“我家人都被妖魔害死了，就算能活在这里也没有意义！让我出去吧徐大人！”</p>
请战声此起彼伏，几乎没有人甘愿留在城中，听得徐越眉头皱起，最后忍不住厉声一喝！</p>
“肃静！”</p>
所有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大家都看着发怒的徐越，缩头缩颈，有些害怕。</p>
“守在这冰冷的城池中，可能要渡过千万年的黑暗岁月，期间，枯燥，昏暗，封闭，冷寂，没有自由，没有光明，没有期限，这等囚徒般的生活，或许要比出去杀敌更加煎熬！你以为我留你等，是为了保你们性命，庇护余生？做梦去吧！我仙盟修士，不仅要做好随时战死的准备，也要有死守一生的信念！给我想想遗族！想想横断禁域！想想荒城！再看看你们！”</p>
徐越的斥责声回响在这片区域，让司闲等人沉默了，不再激动，僵在原地，双臂微微颤抖。</p>
“我们……没有觉得留在这里是苟活啊！只是……我也想杀敌，也想为亲友报仇……”</p>
有人哭了，呜咽不止，除了觉得不甘，还有万分委屈。</p>
“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