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酱油鸡,难听死了,你给我听好了,他叫日斡不,是紫羌部落大人的儿子,我舞素的弟弟。今天我必须带他走!”
军营内,一名羌人女子面对着姜绍厉声叫嚷。只见她叉着腰,昂着头,活像是一只趾高气扬的大母鸡。
反观站在姜绍后面身形瘦削的日斡不,则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显然平日里很是畏惧他这个剽悍的姐姐。
听说很多羌族妇人和男子一样刚强勇猛,能够骑马射箭、上阵打仗,哪怕怀孕产子,也是不避风雪,劳作如常。
姜绍今天算是亲自见识到羌族女子的剽悍了。
而这个羌族女子身上还多了一股飞扬跋扈的气势。她是紫羌部落豪酋的女儿,不仅自身深受父亲喜爱,早早与另外一个羌族部落的继承人定下联姻,而且背后还有母族势力可以依仗,她在部落中的地位与形同奴仆的日斡不有如天壤之别。
舞素在羌语里是一种花的意思。只见这个羌族女子头上裹着绣有图案的青布头帕,两鬓盘有辫发,耳系圆环珰,一身领花的衣物还戴着银牌、银圈,再加上腰间的绣花帕和花边飘带,服饰堪称华丽。姿色、身段虽不出众绝伦,但有这一身华丽炫目的打扮,按照他们羌族部落的审美标准,确实称得上是部落一朵花了。
哪怕是一朵带刺的羌族鲜花。
“是姜由基。”姜绍语气平静地说道。
“哼,管你什么鸡。日斡不,快跟我走!”
羌族女子冷哼一声,不在镇定自如的姜绍身上下功夫,转而出声叫唤其身后的姜由基。
若是往日在部落里,姜由基自然不会违背这个对他虽言辞严厉,但多少带有善意的剽悍姐姐。可是现在他却低下头看着脚尖,没有挪动一下脚步,仿佛脚下生根,没有听见舞素喊话一般。
这些日子待在姜绍身边,年轻的羌族少年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温馨。在军营里不愁吃穿,只需要为姜绍一个人办事,还时常有人与自己切磋箭术,教会自己新的本领。
如果再加上姜绍时不时的“循循善诱”,那这些理由足以让他选择做汉人的“姜由基”,而不是部落里卑微的“日斡不”。
“好啊,日斡不,你竟敢不听我的话了,给我过来。”
羌族女子舞素一手拿起鞭子吓唬,一手就要去拉姜由基。姜由基见状连忙躲开身子,舞素还待移步上前,姜绍已再次伸手阻拦,将他们阻隔开来。
看着无故扣押自己弟弟的汉人校尉,羌族女子舞素瞪起杏眼,咬着银牙,恶狠狠地说道:
“我知道你是谁!我可不怕你,你们的大将军可是与我们部落立誓约定要互不侵扰的,你私自扣拿我弟弟,我今日要是再不回来人,明日我父亲就会带人去找你们的大将军,到时候我看你还敢不敢像今日这样大胆阻拦我要人!”
看着誓不罢休的羌族女子,姜绍陷入了沉默。
显然,这个女子来军营吵闹之前,已经大概率打听清楚自己在军中是何等身份,背后又有哪些依仗。她敢向姜绍要人,就是清楚姜绍私自扣拿羌人是违背了大将军姜维与羌、氐部落立誓互不侵犯的联盟约定,所以理直气壮地与姜绍对质。
“西和诸戎,南抚夷越”是诸葛丞相一贯推行的蜀汉国策,熟悉西方风俗的大将军姜维更是这一国策的坚定践行者,他多次出兵北伐,都与雍凉地区反抗魏国统治的羌胡部落联络合作,而魏蜀边境的羌胡部落也是他竭力争取的对象。
比起对待羌胡部落常常采用暴力镇压、强行内迁的魏国,蜀汉更倾向于怀柔笼络羌胡部落,其中输送金帛、立誓盟约就是常见的手段。
大将军姜维军中有不少羌胡义从,沓中屯田也是胡、汉杂居,为了使得汉胡互信、各族安堵,联手将沓中打造成北伐大军稳定的后方基地,按照姜绍的了解,大将军姜维还真有可能约束己方将士,要求姜绍少节外生枝,把姜由基还回去。
羌族女子舞素眼见言语似乎镇住了姜绍,心中大喜,正想要趁热打铁,再次出言索要日斡不。却不料面前沉默的汉人校尉突然狡黠一笑,说道:
“你想让你的父亲到大将军帐前去闹,尽管可以前去。不过在此之前,我得提醒你一句,这件事情我已经告诉过大将军,他帐下的将士,可不像我营中的那么好脾气。”
“什么,你告诉过大将军?”
舞素心中一惊,口中语气已不像之前那么有恃无恐。
姜绍露出了坏人得逞的笑容,再次笑道:
“姜由基,哦,也就是你口中的日斡不。他之前在山上射猎的时候意外射伤了我的士卒,本校尉把他抓起来问罪,念他过失伤人,没有将他重处,只是罚他为我军中作苦役,难道这样还不够仁慈。大将军知道后还夸我处理得当,对待咱们的羌族兄弟们,本校尉是妥妥的好人,一向遵守盟约,可不会无缘无故的拿人。”
“你乱说,日斡不身上只有一副旧弓箭,山上大的猎物他都未必能够一箭射杀,怎么可能会射伤了你的士卒。”
“你若不信,大可亲口问问他。”
姜绍指了指姜由基,舞素闻言瞪大了眼睛,急促地问道:
“日斡不,快告诉我,他说的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