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不寒而栗(1 / 1)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是祝强国和赵蕊守在纪新榆的身边。祝安工作忙,还有家庭的原因,只是下班的时候过来看看,更像是一位客人。

尽管祝强国的媳妇非常不愿意过来伺候纪新榆,但是人家表面功夫做的十分到位,早晚都来四合院报个道,有外人的时候,她还亲自给纪新榆做点可口的吃的,说些宽慰的话,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介于纪新榆的过往已经被揭开,所以来看她的人非常少,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她命不久矣了,除了个别的至交好友以外,以前的同事啊,朋友啊,几乎都没露面,都装作不知道呢!

这大概就是人性吧!都怕沾惹到麻烦,怕被人归档到纪新榆那种类型里去。

八十年代,人言可畏,谁也不想莫名惹上一身騷。

纪新榆已经失去了自主行动能力,几乎不能吃东西,还无缘无故的发起了烧。请大夫来家里看过,打了退热消炎针,还挂了营养液,可是她的状态依旧没有什么起色。

纪新榆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她最后一次清醒时,状态不错,吃了半碗小米粥,还能坐起来,看起来有点回光返照的意思。

“老大,我想见见你爸。”

祝强国有些为难,他知道祝望庭的脾气有多倔,去请吧,怕挨骂,不去吧,怕对不起老太太临死前的这个愿望。

祝安想了想,道:“妈,我去吧!好歹我是老闺女,我爸能给我几分面子。”

纪新榆有些吃力的点了点头,“你去吧!”

祝安转身出了屋,去了上房。

祝望庭躺在沙发上,身边的收音机里传来咿咿呀呀的戏曲声。

祝安走过去,坐在了他对面。

祝望庭知道小女儿是来劝他的,但是他不找茬,根本没有要和她交流的意思。

“爸,您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你什么意思?”祝望庭瞪大了眼睛,鼻翼翕动,声音也瞬间拔高:“合着全是我的错是不是?祝安,你是成年人了,你要有正确的判断,不是谁弱谁有理。”

祝安冷笑一声,“您还知道我妈弱啊!是,我承认,她瞒着您生过一个孩子的事情不对,但是您也替她想一想,那毕竟都是结婚以前的事情啊!”

“那她让李茹,赵蕊那一大家子人过来冒充我女儿这事儿又怎么说?”祝望庭心里憋着一口气呢!替别人养了十多年闺女,还养了她那一大家子,什么香的,臭的都顶着祝家的名头。

要是赵蕊争气,能和邵家联姻成功,那也就算了,好歹他也算是有收获,又没有别人知道这些事,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偏偏她和邵家的事情就黄了!偏偏纪新榆的那些事儿都被揭了出来。

他现在里子,面子都丢光了!

“爸,就算我妈有一万个不对,至于她为这个家操持了一辈子,至少她为您生了一儿一女吧!是,我承认,我妈做的不对,她有私心,可是她都要死了,您就去见见她不行吗?难道您真的就这么绝情?”

祝望庭不为所动。

身为祝望庭的女儿,祝安对这个父亲还是有些了解的。

“好!您要是非把事情做得这么决,那就不要怪我们了。”祝安站起身来,“李茹不是您的女儿,我是,我哥也是您的孩子吧!?你这么对我妈,就不怕我们兄妹俩寒了心,将来不管您了?”

好嘛,连这种招数都用上了。

不得不说,人老了,心态就不一样了!祝安最后那句话,是正好打在祝望庭的七寸上。

人都要死了,就不要计较了吧!

父女俩的眼神在半空中交汇了一下,祝安知道,她的法子算是奏效了。

最终,在东厢房里,纪新榆又见到了祝望庭。

上次见他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好像很久了呀,是过年的时候吗?

记不清了。

她的记忆力一直在衰退,明明刚发生没多久,可是就是记不住,但是年轻时候的事却记得十分清楚,甚至还能想起小时候喝的野菜粥的味道。

“老祝,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祝望庭见她面色白中带青,知道她没有多少时间了,心里的埋怨,恨意就消散了一些。

祝望庭坐到牀边,略有些惆怅地轻叹一声,“还是到医院看看吧,或许还有办法。”

纪新榆摇了摇头,“没有办法,老祝,你是介意我死在这院子里吗?”

“不是!”祝望庭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反正挺复杂的,“我就是觉得,你还年轻,不应该走到我前面。”

“黄泉路上无老少。”纪新榆的精神出奇的好,每天都要昏睡的她,今天居然觉得自己很精神。她也是出生在舊社會的人,骨子里多少是有些老派思想的,她也觉得回光返照这个事儿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还有,我一开始觉得,可能是我身体出现了问题。”纪新榆喘了一口气,才接着道:“后来,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劲。医院什么都检查不出来,我怎么就要没命了呢!老祝,你说会不会是你那个好外孙女安子溪的手笔?”

祝望庭眼皮一跳,一脸的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我说,是安子溪下的手,她想要我的命!”说完这句话,纪新榆便剧烈的咳嗽起来,好半天才稳住气息。

“她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呢!”祝望庭的瞳孔如同地震了一般。

纪新榆一笑,“怎么不可能,那孩子恨极了我。你也不想想,她一个人在乡下,怎么活下来的,还考上了大学。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当初我们可是使了不少的手段,希望她能在乡下老老实实的结婚生子,不要上学了。可是她呢,不是好好的出现在京城了!”

祝望庭一言不发,想起了上次在馄饨摊见到安子溪的事。

当时自己觉得,那个孩子非常洒脱,活得非常通透,很多大人不如她。

可是现在想想,那孩子有没有可能早就认出他了,是故意的?

故意的……

想到此处,祝望庭突然打了一个寒战,他反应过来了!

如果安子溪是故意制造了一场与他的偶遇,那么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又是怎么知道他的!

不寒而栗!